“你们的结婚申请,上周通过了,按照法律,基地必须向你告知。”沉默一阵,成将军接着说,“三天前,模拟基地外围的防射线系统出现故障,桑植带领的小队在附近训练,为了迅速排除故障,他们加入维修队伍查找故障点。”
江郁云努力理解这段话的意思,指甲陷进肉里,很用力,只破了一点皮,也没有很深的痛楚。
“队伍越走越深,到达布设传感器的最外围,距离核心区域两百公里的地方,那里的传感器布设得很稀疏,他们分开查找。”成将军的语气愈加沉重,“这段时间里,射线风暴来了。”
“人呢?”听到射线风暴四个字,江郁云什么也顾不得,打断成将军的话,急切地问。
“其他小队安全回来了,只有桑植的小队,现在是失踪状态。”似乎是为了让他安心,成将军说,“他们开了车,有防射线服,搜索还在进行。”
“但那里是戈壁。”江郁云自顾自道,“两天了。”
他们有车,两天还没回去,不是车出了故障,就是人出了问题。
是哪一种?江郁云不敢想。
“车上难道没有定位?”
“有,但定位失败。”成将军如实说,“目前无法评估事故的严重程度,只能先找到人。”
车无法定位,是定位系统的故障,还是整个车都损坏了,车上的防射线功能呢?还能保护车上的人吗?
这样想着,江郁云的心在无底洞里不断坠落,很久之后,听到自己说:“我要过去,和搜索队一起找人。”
“不行。”
“我……”江郁云必须要去,脑海里思考着独自过去的可能,戈壁,几千里外,比修改记忆芯片容易。
在他得出最佳路线前,成将军说:“小江,你可以过来,在这里等待,你没有相关训练,不可以参与搜索。”
飞速旋转的思维螺旋被打断,江郁云愣了愣,向成将军道谢。
“我会让人联系你。”成将军说。
五分钟后,挂断通讯,江郁云紧绷的身体一时松懈不下来,笔直坐在餐椅上,心脏率先抖了抖,才发现全身上下没有哪里是不痛的,一种压力由外往内,挤压着全部的他,脑袋嗡嗡作响,压强逐渐上升。
不知过了多久,趴的一声,手松开,通讯器掉落在地。
江郁云一惊,视线缓慢扫去,扫过掌心的伤口,慢慢地,他的视线越来越低,终于坐到地上,身后是一截桌角代替背脊支撑他不要倒下。
奇怪的是,哭不出来。
胸口很闷,却哭不出来。
小枫哥离开的时候,江郁云也是这个样子。
通讯器在地上响了,江从望的专属铃声,声音响起第二次,江郁云爬过去,接了起来。
“下楼。”江从望说。
江郁云俯身,耳朵贴近听筒,没有力气说话。
那边不再有声音。
大概过了两分钟,门被敲响,江郁云用了一些时间才反应过来那不可能是桑植,桑植会自己开门,捏了捏腿,他站起来,一点一点移动过去,把门打开。
江从望在门外。
他走进来,第一句话是:“我早说过,你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基地的人。”
江郁云看了眼电梯,它又下去了,很轻地关上门。
身后,江从望说:“能派的人都派出去了,会找到的,江郁云。”是一句安慰的话,用的却不是安慰的语气。
江郁云说:“谢谢。”
等到江郁云也坐到沙发里,父子相对无言,其间江从望起身接了两个语音通讯,然后折返陪他一起耗着。
江郁云握在手里的通讯器,没有响过。
“你回去吧,爸爸。”到了半夜两点,江郁云说。
江从望不动,似乎根本不打算走。
江郁云说:“我要睡觉了。”
低头评估他话里的真实性后,江从望站起来,往门口走。
江郁云看着他的背影,这个人,和小时候的爸爸究竟有哪里不同呢?那个江郁云攀爬过的宽阔后背,为什么再也不属于江郁云了。
想起妈妈,想起小枫哥,不敢想桑植。
“为什么我的运气,总是不好?”江郁云抱着腿,小声说。
江郁云的爸爸停下脚步,转过身,很深很深地看他,眉间的纵纹更深了。他走过来,看了很久沙发里的江郁云,叹了口气,轻轻抱他一下,很快放开,继而拍了拍他的背。
爸爸的味道和以前不一样了,江郁云想,对面前的人笑着说:“谢谢。”
江从望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江郁云的家。
江郁云说话算话,移动到床上睡觉,在桑植的位置,全身冰凉,和怎么也捂不热的被子一起,度过一个晚上。
第二天,江郁云去了学校。
一大早,小王助理联系了他,说车已经安排好了,下午会有人到学校接他。
江郁云问搜索的进展,那边的回答是暂时还没有进展。
“江老师,上校一定没事,他吉人自有天相。”
车窗外天空晦暗,江郁云不自觉地摇头,说:“谢谢。”
这天要进行RT214项目的研究进度汇报,江郁云要代表小组发言,汇报新靶点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