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神,你……不喜欢他吗?”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我昨天才记住他名字。”
盛矜雾不假思索地回了句:
“多见几面就会喜欢了。”
以季褚望的相貌,的确是让人一见倾心的顶级男颜。
但,不行——
隔壁还有个天天等她哄的资方霸霸。
宋暮阮愁声:“没时间多见,最近我被那万恶资本家盯着呢。”
“你是说萧氏那个总裁?”
“嗯,昨晚就是蹭他便车回家的。”
回他的家。
“阮神,那资本家不会是喜欢你吧?”
“怎么可能?!”
宋暮阮一谎圆着一谎。
“他也是因为昭昭姐才认识我的,而且当他知道我是我哥的妹妹后,对我就没有好脸色过。”
“他不太喜欢我,这几日相处,他总是爱捉弄我,对我吐刺头儿,还妄想苛扣我工资,企图让我免费打工。哼,一派资本家作风!”
盛矜雾替她捏了把汗:
“资本家一天那么多事情,你只要低调行事,他没那么多时间注意到你的。”
“真是无法不注意到我,最近我哥和昭昭姐没日没夜地腻歪,小君子不是被昭昭姐遣送到他家,就是他送来叫我好好伺候,可怜的小君子都快改姓宋了。”
听着小姐妹张口闭口都是那个资本家,盛矜雾不禁追问打听:
“那宁宇呢?没和你联系?”
“宁宇好像很忙,上次聚餐后,只叮嘱我早点休息,明早起来喝杯热牛奶护胃解酒,然后我回了个谢谢的表情包,他就再没回复我了。”
忽然又想到一事,宋暮阮理了理胸口的领结。
“对了,你怎么没给我朋友圈点赞啊?”
“真奇怪,都过去这么久了,只有哥哥和阮教授点赞。”
盛矜雾点开宋暮阮的头像,问道:
“你发朋友圈了?什么时候发的?”
宋暮阮刷新微博网页,见热搜也撤下,心里轻松了起来,语调也十足的甜糯。
“昨晚回到家,抱着小君子一块儿发的,你竟然不关注你的好姐妹动态。”
“……阮神,你是不是屏蔽我了?”
“!”
宋暮阮调出朋友圈分组。
果然。
醉酒误事。
她仅对家人的标签组可见。
“……九九,我今天又得加班写检讨了。”
还得给资方霸霸请假不上课。
-
温月入定梧桐枝。
一辆黑灰相间的劳斯莱斯停稳至花园洋房楼下。
车内。
静无一声。
小方透过后视镜,悄悄瞧了眼后座阖眼的男人。
男人似乎有所察觉,一双灰褐长眸适时睁开,对上他的视线。
小方笑得心里一哆嗦,小声道:“萧总,已到太太家楼下。”
“嗯。”
萧砚丞偏过头,茶色玻璃车窗外,雪雾渐浓,翻滚着如尘埃似的细小白粒。
他调出微信。
[到了。]
触犯天规的仙女贤妻:[小猫打滚下楼梯.jpg]
萧砚丞指腹戳了戳那表情包里一摆一动的猫尾巴,左手捞过乖乖匍匐在茶桌台上的小君子。
他从衣侧口袋里取出一个恬紫色小笔记本,冷白指骨徐徐翻开。
少女每次罚抄的结尾处,都画有一只鸢尾蝶与日期和裴君湛检查过关的亲笔签名。
依着这没规律的频繁日期,看来这半年偷喝被裴君湛亲手捉到过多次,难怪那日在珀御,他仅是提到喝酒二字,她便差点从扶手上摔下去。
想到此,他薄唇略勾,唤了声:“小方。”
方淀很有默契,赶紧下了车。
撑开伞,走到后座,轻轻打开门。
“萧总,请。”
萧砚丞单手端着猫团儿,刚站稳在地,便听见一声逶迤拖长的甜音召唤——
“萧生~”
他闻声抬眼。
少女在公司穿的那席红粉西装套裙并未脱下,仍是那个硕大的白纫银线牡丹花结自领口垂落,巧妙衬托出胸脯的曼妙曲线。
似乎是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她放下左右挥动的小手,捋了捋薄肩处的发丝。
一瀑乌发柔黑如波在腰后悉数摆了摆,弧度极其优美。
红白黑,强烈的视觉颜色,因风而漾出少女流动的异样的美丽。
纵是他名利场上见过太多漂亮女人,唯有她让他偶尔失神。
萧砚丞眼心微妙地颤了一瞬。
“别动。”
他拿过黑色伞柄,步履不停地朝玻璃门前的少女走去。
少女听话乖乖候在原地,一双笔直纤细的玉腿受冷,扭捏地磨了磨膝盖。
待他走近,疑惑问道:
“萧生,我以为你只是让小方送呢,没想到你也会来。”
萧砚丞收了伞,言简意赅道:
“刚应酬完,顺路而已。”
宋暮阮两手背在腰后,上身微微前倾。
像只小奶猫似的,俏挺鼻尖在他身上嗅了嗅,一丝惊讶掠过眉间。
“应酬竟然可以不喝酒的?”
萧砚丞拂掉袖口的雪片,嗓声浸足了几丝冽意。
“只是一笔小生意,比不上宋助理那晚对相亲对象的重视。”
宋暮阮:“……”
默默取过小君子和笔记本,撩开西装外套,一股脑儿塞进怀里。
“谢谢。”
“宋助理不必客气,我还是更习惯你骂我万恶资本家。”
宋暮阮一顿。
这是?
抖M?
不对!他竟然听到了她与九九的通话!难怪今天在公司一直摆臭脸给她看。
“那个……萧生,我不是故意毁你形象的,”宋暮阮不自觉捏了捏怀里小白团的梅花猫爪,暗自给自己加油打气,“主要是隐婚剧情所需嘛,如果你当时是我,你换位思考一下,肯定也会像我这么说的。”
“宋助理,我换位思考,也不理解你在意那幅画的原因。”
宋暮阮:“……”
过了二十个小时,还是躲不开这个话题,对吧?
阖了阖眼,她道出实话:“其实我在意的不是那幅画,我们的感情可以是假的,但我不想再成为一桩笑话。更不想我们解除关系后,有人戳着我们宋家的脊骨骂。”
“所以,我在意的是你对我这个明面萧太太的态度。当然,你的态度也将决定萧家人,或者说你圈子里的人是否对我一如贯彻友好的社交原则。”
她想隐婚,更多的是保全自己。
及,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宁静生活。
她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有一点不可否认,她的确不想再在男人那里受半点委屈。
宋暮阮凝了凝神,没再撩起娇瑰色的眼皮。
一双清灵水瞳只盯着他那端方无褶皱的大衣袖口,道出对于这段非正常关系的最终幻想。
“萧生,我希望我们的合作平等而愉快。”
“至于法语课程,我想了想,你还是把那位语言老师请回来吧,你日理万机,我俩时间总是对不上,耽搁太久了。”
萧砚丞看着面前的少女。
少女鹅颈细长,微微内敛时,垂收的长睫会在明玉般的脸蛋投下一片漂亮的扇形阴影,说话间偶尔眉端翘叠,覆上几缕若有所思,不觉织结着一种恼心的躁扰。
近日相处,他发现她就像一只高贵的蝴蝶,纵然已在四年前就陷入泥潭,自己却有着一套独特的进化论生存法则。
但,不容她逃。
是他最后的底线。
“你说的问题,我以后会注意。毕竟我已认定你,”萧砚丞俯身,一双褐淡的眸子隐约着笑意,平视着她,薄唇轻动,剩下的几个字音游刃有余,“小宋老师。”
宋暮阮不小心撸掉了小君子小腿上的几根白毛,听完对方的全部话语,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
狗男人,竟敢调戏她!
很满意欣赏到少女粉腮转绯,萧砚丞直起上身,恢复一派居高临下的口吻。
“明天早起,八点我让司机在小区门口等,有个修缮项目需要去汶龙市郊。”
“哦,好。”
宋暮阮转身就走,片刻不带停留的。
待她进了电梯,萧砚丞拿出手机。
松烟灰的睫影下,一双灰褐长眸冷如霜。
[元秘书,近几年找过宋家麻烦的人,明早我需要见到名单。]
-
宋暮阮回到家。
打开一盒猫罐头,放在地上,看着小君子津津有味地吃食着,她旋即撇着瓷白的玉腿,并拢坐到地毯上,拿出紫胖圆珠笔,翻开罚抄本。
“咦?”
本子上赫然已有十页的喝酒伤身字样,足足六百遍。
虽然字体模仿得很像,但没有画鸢尾蝶标识。
这,肯定不是她写的!
她拨通萧砚丞的电话。
“萧生,你怎么会写……”
听筒里灌来一阵促急的风响,男人的嗓音也夹着风声不清不楚传来。
“九年义务教育时期学过。”
宋暮阮挪远手机,瞪了眼通话备注:“我不是那意思。”
男人话里的风止住了,声音也恢复一如既往的沉静冷淡。
“宋助理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写六百遍?”
宋暮阮点了点脑袋,忽即想到他看不见,两瓣海棠似的红唇微微翕合,添上一字:“嗯。”
“你说,你家老公不行,别人家的老公都会替甜心老婆做事。”
手机差点从掌心滑落,她紧了紧力道,眉端不安分地蹙起。
甜心?
老婆?
她醉酒就胡言乱语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
“萧生,我……”
萧砚丞打断。
“不用道歉。”
宋暮阮打开免提,把手机搁在红酸枝茶几上,翻出与哥哥的聊天记录,再次确认后,解释道:“不是,萧生,我想说的是哥哥今天让我罚抄的内容不是’喝酒伤身’这四个字。”
“所以?”
她眨了眨卷翘的睫毛,故意放嗲:“所以,萧生能不能送佛送到西嘛?”
对方默了几秒,似有些无奈。
“宋助理。”
宋暮阮忍住笑,当即想到他手摁太阳穴的深沉模样。
指尖也受痒似的抬起,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胸前的牡丹领结,她继续讨价还价:
“不然我写得太晚,明天起不来,可能只有让元秘书和你去汶龙市了。”
听筒闷出一呼啸的风响后,男人的话响起:
“元秘书去榕县了。”
她早就听说了,并不惊讶。
垂下眼,粉嫩指尖轻轻往下一拉,领结便散开成两条长丝带。
“哦,那必须得八点吗?九点怎么样?”
“宋助理这是在安排上司?”
他的嗓声低沉,像是附在耳畔的呢喃,又像是被装在狭仄的八音盒里,伴着些许动听的回音。
宋暮阮摇头,捏了捏嫩白的耳廓。
腾出的两只小手漫不经心,又把领结打成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模样。
对于这场谈判,她少见的情绪平和。
因为她对谈判结果并不在意,毕竟资本家的时间向来宝贵,以前父亲要出差时,也是说一不二,不论她怎么在家闹脾性,他也按时按点出发。
她只是骤然生出了想要捉弄萧大资本家的心思。
也算是她今早在微博上为他舌战群儒的报答吧。
“当然不是在安排你呀。”
“是甜心老婆在请求棒棒哒老公把出发时间推迟一点点啦。”
话音落地。
[叮咚——]
她眉梢轻挑,嘀咕出声:“咦,这么晚了,是谁啊?”
与此同时。
一道清致深雅的声音,从门外与听筒里生硬传来——
“你的棒棒哒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