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好的!”小绵瞬间咧开了嘴,单手接过蒲团,又赶紧把实木制的搓衣板收在腰后,“就知道太太是最心疼先生的,肯定舍不得先生吃苦。”
谁心疼大富商萧豹子?
她不过是看他诚意到了,勉强送个台阶下而已。
宋暮阮敷衍笑了笑,不想打破小绵对于爱情的美好幻想。
“好了,你可以去交差了。”
安姨和老程也对视一眼,默契微笑。
“太太,晚安。”
“晚安。”
宋暮阮合上门,室内安静下来,手机听筒里清晰传出小绵的雀跃声音。
她放轻脚步,默然走近。
“先生,您不知道太太听到你说一定要她选一样的时候,她马上就皱起了眉,转身奔进屋,给您贴心送上蒲团,还说——”
“您身体不适,其实不用跪的,让小绵替您跪就好。”
宋暮阮在一旁听着,食指指尖轻动。
从微陷的唇窝到唇角,拖画出一道无形的向上的弯弧,挤出一句不轻不重的声:“咳——”
或许萧砚丞开设的是免提,听筒里传来一点窸窣声响,像是什么软绵绵的东西落地,只听小绵垂丧着声认错。
“先生,其实后面的话是……”
老程出声打断。
“小绵,先生正和太太通话,我们先出去吧。”
等关门的砰声传来,宋暮阮点了点唇角荡出的明亮笑意,再次出声的嗓调却夹着嗔怪:“萧砚丞,我发现老程小绵他们都是偏袒着你的。”
“无需介怀,我与太太一致对外。”
萧砚丞的嗓声不再悠远,仿佛是握住了手机,缓缓吐出的字音似窗外漫布下来的雪粒,被无线电一笼,便一发溃身,溶幻成了一滩无棱角的温柔水。
宋暮阮黛黑鬈卷的睫毛尖颤了下,脑海甚至播映出那两片漂亮的弓形薄唇是怎样抵磨听筒,蹂躏着那密小细微的镍合金细孔。
强制终止想象,她转而去揪他向来滴水不漏的言语漏洞。
“你说的这个太太不专指我吧?毕竟可以演萧太太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萧砚丞沉吟了两秒,慢条斯理地应答道:
“我认为,集美貌、贤妻、华大法语系学业成绩第一,年年奖学金兼华大校园广播站站长,并且爱好穿着捆绑风吊带裙,跳男人身上捉硕鼠捡手机,碰兄弟瓷却找自家先生索赔,还嫌弃先生是豹子老古董资本家柳下惠,在饭局里当着先生面找下家,回华市后又不经合法先生同意,擅自立隐婚人设相亲的表演型人格萧太太——”
“唯,宋暮阮莫属。”
宋暮阮:“……”
看了眼碧纱橱后的条案。
“萧砚丞,你这一番长话是想让我当场罪己诏,然后在你故意留下的猫爪垫上与你隔空相跪,上演失足夫妻忏悔戏码吗?”
他低笑了声。
“不是,我只是想陈述一件既定事实。”
正听着,一抹身影投映于雕花窗前,宋暮阮敏锐捕捉到。
她翼翼起身,两只白嫩赤足踩在温暖地面上,迈着小猫步,轻而快地走到那扇窗后,食指从里勾开一条三指寸缝。
男人似早有所察,适时微微侧目。高挺峻拔的身姿挡住头顶的月光,鼻梁骨与她的鹅蛋脸正面相对。
宋暮阮也不和他玩捉猫猫的游戏了,索性打开那扇窗,接过他的话头,问:“什么事实?”
“萧某一心只向太太。”
萧砚丞的低哑嗓声,通过月光与无线电的不同介质同时挤入耳廊,宋暮阮开窗的手指蓦然蜷颤了一瞬。一时分不清是现实里的声音性感,还是听筒里的更勾人。
她僵硬地垂下眼帘,眼光顺势滑落到他的素黑长裤。
“!”
方才心里的不对劲重新点燃。
宋暮阮忽地掀抬起睫毛,再一遍打量着窗前的男人。
乌亮短发三七分,发梢微湿,寥寥几绺修饰着俊美面容,不经意流泻出一缕慵懒欲滴的睡前性感。
加之,半明半透的白衬衫,领口各自别着蓝宝石蝶翅铂金领链代替第一颗纽扣,链身随着他喉结吞咽的细微动作,也时不时地荡出微妙的银光。下身是一条四口袋设计的工装风休闲长裤,叠加双卡扣式尼龙腰带。两只束口裤腿,一丝不苟地扎进复古英伦风黑马丁靴里。
小小……小狼狗?
他怎么会从猛兽突然转性!
“你——”
宋暮阮咬了咬唇瓣,把惊惑咽在嗓口。
萧砚丞上前半步。高阔的身影越过窗台,投映在室内,覆叠上少女的娇纤灰影。从远处看,就像两位嵌身拥搂的亲密爱人。
几根修匀有力的指骨捉握住窗沿,冰白与桃木色对比鲜明。
他低唤了声:“萧太太。”
宋暮阮迎上他的身材压迫,踮起脚尖。此刻,地暖的热度成了她坚定与这个大资本家作斗争的后盾力量。
“做,做什么?”
他倾声而问:“多金帅气容讨厌挥霍,达到这三个条件,我能否再继任你口中所谓的那位讨厌好爸爸?”
说话间,他喉结下方晃荡起细细密密的湿银光,腹部的人鱼线夯动着克制隐忍的力量,几乎快要撑爆那几颗圆小得可怜的黑金纽扣。
宋暮阮的视线不自觉下放,迂回瞟了眼。
果然。
那两根手腕粗的尼龙腰带,更是困藏不了他的那团硕大。
硬。
太硬了。
萧砚丞这老男人全身上下,好像没哪儿不硬的。
宋暮阮扔掉脑袋里忽然浮现的颜色废料,急得缩紧鼻尖,想要屏住那滚烫的柏香味狼狗荷尔蒙。
嗓口快要夹出哭腔。
“能,你能!”
萧砚丞,你不仅能继任它的好霸霸,还能续做祸害她的金主daddy!
扭过昳丽的绯腮,她睁开眼,水汪汪的眼尾潮红一片。
除了她,无人知道她躲在窗台下的两只小手正单方面犯生理喜欢综合征,不可控地萌发自主意识,止不住地想要触碰男人黑金纽扣下的热硬之处。
再度强制把它们压在腰肢后,宋暮阮接着低下头,乖乖投降。
“我再也不带讨厌找下任霸霸了......”
萧砚丞唇角的笑痕落定。
“既然连任成功,那今晚萧太太是否可以让一家团聚?”
“不行!”
宋暮阮片刻不带犹豫地拒绝。毕竟——
他们现在算是有名无实假夫妻,如果今晚半梦半醒,她又犯癔症,坐实了真夫妻名分,今后可就摆脱不了萧豹子的陷阱拿捏。
“萧生,我想和讨厌两个一起睡在这里,提前适应它去我家的二人生活,好不好嘛?”
萧太太撒娇抵赖,向来戳人心口一流。
萧砚丞松开撑窗的两掌,把她的不行遣反丢回。
“不行。”
宋暮阮抿了抿唇,想出另一特长杀手锏。
“你要是答应我的话,我明天也给你做意面?”
萧砚丞思索两秒。
“好,来日方长,晚安。”
“好呢,晚安!”
宋暮阮赶紧关上了窗。
果然。
老男人就喜欢尝试新口味。
听到远去的脚步声,她后脑勺向后轻轻撞了撞窗身,小心翼翼呼出一口气。
-
另一边。
老程亦步亦趋地行在萧砚丞身侧,老脸半是笑容半是忧愁。
“先生,需要安姨去劝说一下吗?”
“不用。”
萧砚丞迈步进屋,解开紧束得沉闷的衬衫。
“老程,什么时候你连我尺码也记不住了?”
话题转移开,老程的注意力悉数放在说话人胸前那颗悬悬欲崩的黑金圆纽扣。
“先生,我特意给您拿的小尺码。”
萧砚丞扣衣的指骨一顿。
老程解释道:“听说,男人半透明,女人眼发情,男人衣裤小半码,女人立刻就上马。”
萧砚丞的额角开始酸胀,旋即扯开冰凉的领链,握在掌心。
唇角掣抽了下,嗓音凉郁,如刚磨出的冰锥。
“所以,它不仅尺码小,还半透明?”
老程以为会得到褒奖,相迎而上的笑脸骤时被冻住,只好诚实作答:
“是的,先生。”
指骨抵了抵额角,萧砚丞薄唇抿紧成一线待发的弦。
“烧掉。”
迅速而高效率地,销毁他今夜的发情罪证。
“好的,先生。”
老程叹了口气,接过衬衫,走到门口:“小绵,把先生的衬衫处理掉。”
“是,程伯。”
小绵生怕耽误事似的,捏起衬衫,拔腿就跑。
[嗡——]
室内传来一声振动。
老程返身入房,瞄了眼手机屏幕,惊呼看到的内容:“先生,太太加回你好友了!”
接着,他自信满满笃定结论:
“看来是您今晚的狼狗变装挽回了这场信任危机。”
果然,还得是年轻的小萧太太会玩。
看萧砚丞抿直的唇弧略松了两分,开始着手捋袖口,老程深谙他是有事要吩咐,走近聆听。
“先生,您请说。”
“那衣服,洗净存好。”
依着小绵百米冲刺的速度,想必此时已经到了绣娘那儿。
老程摇了摇头,加快脚下的速度。
“还有——”
老程顿住,又立刻回到说话人身前。
萧砚丞默了默。
两片弓形薄唇几经辗转翕动,终是倒出了温散的一声:
“咳,采购几件不同风格的小尺码套装。”
以备日后哄人之需。
老程抬头。
两眼开始冒出赞叹的精光,想要看先生白日破戒穿狼狗套装的愿望蠢蠢欲动。
“先生,明天——”就开始吗?
萧砚丞打断他的话。
“明天正经套装,瞿二要来,不用备午餐,打扫好他的房间。”
老程内心一片锣鼓喧天的哗然。
瞿先生?
那可比小萧太太会玩多了!
明天注定是先生的一个鸡犬不宁之日。
按捺住激动而发颤的声线,老程面不改色应道:
“是,先生,我马上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