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暮阮拿开卷尺,一双柳叶眼瞄见他的修长指骨。
“我还想量量手指。”
“好。”
萧砚丞伸出右手。
一边量,少女还一边安抚被测试者的心。
“刚刚我在书房看见你主编的书了,男朋友,你好厉害!”
萧砚丞勾了勾唇,凝着少女清丽的芙蓉素颜,谦虚道:“还行,你的校园电台也不错。”
宋暮阮看了看刻度,11.4厘米。
“你听过?”
“偶尔。”
“是吗?”她保持怀疑态度,“男朋友,我还想量量肩宽。”
“好。”
萧砚丞掀开芭比粉被褥,一副任她采撷的平躺姿势。
“!”
49.4厘米,果然是太平洋宽肩,难怪压她时,她两眼都看不见天花板的灯了。
宋暮阮暗暗纳下吃惊,两片樱唇又发出命令:“我还想量量腰围。”
萧砚丞坐起身,单手撩开真丝墨蓝睡衣,露出劲健的腰腹。
待看见她量好腰围,迟迟不做收尺动作,他饶有兴致地垂询:“女朋友还想量什么?”
宋暮阮一双乌亮的眼瞳不自觉扫过下方。
萧砚丞轻描淡写放下衣角。
“想量那儿的话,得需太太费点手劲儿。”
“!”
宋暮阮默默收回了卷尺,如个烫手山芋般掷进那工具箱里。
他握住她的玉指,食指勾出她睡衣领里的一缕柔顺发丝。
“今天想要什么发型?”
宋暮阮扬起下巴尖,语气略带诧异。
“你都会?”
“可以学。”
他捏了捏她软绵的手心。
宋暮阮思忖了两秒,娇滴滴地打着商量:“那作为报答,我给你修眉吧?刮须我也会。”
“小时候父亲最喜欢我刮眉了,每次都会奖励我双倍零花钱。”
“好。”
得到应肯,宋暮阮从睡衣右侧的蝴蝶结口袋里摸出一片长柄紫眉刀。
“你眼睛往下看。”
萧砚丞应声垂睫,眸光不经意扫过她领口,一沟未有薄片蕾丝拖衬的雪白。
眉心僵硬地一跳,几根粗黑的眉毛掉在长睫,他抬手拂去,却看见少女吐出唇心的红舌。
“萧太太,不能在男人面前吐舌头。”
宋暮阮歪了歪脑袋,一绺发丝垂落至左颊。
“为什么?”
萧砚丞抬手,小拇指屈弯,慢条斯理勾出另一小绺发丝,让它修饰着她的右腮,答道:“会以为是在索吻。”
低头看了看左右对称的乌发,宋暮阮笑出了声:“你有强迫症?”
他顿了顿,收回手,一双浅眸逆光生幽,认真凝视着她。
“职业习惯。”
“男朋友,我认为你这个习惯非常好。”
宋暮阮说着,不再满足坐在床沿,双手圈住他的脖颈,悄悄把作案工具小紫眉刀扔到隔壁枕头上,娇滴滴着甜音,继续说:“还有,我是不是从来没告诉过你,你很帅,放在娱乐圈也是一骑绝尘的颜值。”
“所以。”
萧砚丞不为所动,静待这番虚与委蛇后的下文。
“这几天能不能不照镜子……”
不待他说话,她两手捧住他的俊脸,尽量忽略那一长一短的眉毛,用虔诚认真的嗓音提出一个建议:“要不我给你刮须吧?以功带过。”
萧砚丞摸了摸左眉,只余一片光洁的眉弓。
“……好。”
-
洗漱间里,灯光一片明亮。
萧砚丞下颌骨涂满了白色蓬软的泡沫,一双迎光的浅眸近乎透明,如上等的琥珀玉垂望着坐在洗手台上的少女。
“嘶——”
一丝微疼似乎破皮。
撩眸一看,无框的长形妆镜里,他的右颌渗出一丝鲜红。
“经二次亲身检验得出,女朋友不适从事手工,”萧砚丞拿过剃须刀,不轻不重地凝了她一眼,“本测试小白鼠自己来。”
“我行李箱里有创口贴!”
宋暮阮说着,想跳下洗手台逃之夭夭,可眼前男人的两条长腿却岿然不动,她推了推,咬白了唇瓣。
“对不——唔。”
一根指骨插进她的唇缝,阻挠住她咬唇的小动作,萧砚丞低头,用无泡沫的峻拔鼻梁挨了挨那下撇的樱粉唇角。
“傻姑娘,我有怪你?”
宋暮阮软下腰肢,一丝羞愧的绯红爬上白嫩的腮颊。
“可我——”
“也不准怪自己。”
萧砚丞打断她的话,指腹沾了点白沫,抹上她秀挺的鼻尖。
“小乖。”
宋暮阮愣了愣,想到余沚期的那声小乖,不由自主地环住他的腰,脑袋枕在他肩窝里。
“幼儿园是不是开学了?”
“嗯,期期母亲最近忙出差,邀请我带女伴参加期期的亲子运动会。”
宋暮阮意有所指。
“我可不知道某人的女伴是谁,是被你无情撵出这公寓里的娇娇吗?”
温烫掌心熨帖上她的腰后,萧砚丞低了低声。
“是合法领证,在我怀里的宋娇娇。”
宋暮阮阖上眼,娇俏地一抬下巴,鼻尖亲昵拱了拱他的侧颈,蹭出一溜子白沫。
萧砚丞不疾不徐刮掉剩余的泡沫,剃须刀重重地一搁,在檀木洗手台上划拉出嗤的脆响。
“萧某合理怀疑宋娇娇是故意的。”
宋暮阮警觉抬头,想要推开他,两跟修劲有力的指骨捏住她的两腮,毫不客气地落下薄荷味的吻。
“不是——嗯……”
肩背抵撞上冰凉的妆镜,遮住镜面里半开的双层磨砂玻璃窗。
高空冬风刮过,窗缝里的天不见有日,只有朦胧雾色韫作一团柔白,白肤却镶着鲜活的虾亮红光,向世人昭示着它正被初日交额咬舐,一时间分不出彼此。
“嗡嗡嗡——”
洗漱室外,闹铃作响。
宋暮阮得以喘息,抹掉绯腮上的水迹,她一双靡丽的柳叶眼嗔着他。
“萧大总裁,我不划算,我要同你定个价!脸五十万一分钟,脖子两百万,手十万。”
萧砚丞晦深眸光不经意滑过她的纤长鹅颈,颈侧黏附着的水光,如定窑白瓷上的细润釉光,上等的无瑕雪白。
“太太似乎漏了很多地方。”
宋暮阮双手护胸,扭过头去,只给他一个幼圆的红腮:“不答应就算了。”
“我接受太太这项坐地抬价的违规举措。”
萧砚丞伸出手,一手捏住她的双腕,另一根修纤指骨拨了拨她的小翻领,薄唇在露出的雪肌中心吮出一痕。
“即刻生效。”
“嗯嘶……。”
宋暮阮柔弱的细肩微微朝内拱弯,一字锁骨下方。
那一痕红,鲜艳如朱砂海棠。
“别叫。”
萧砚丞停下,食指一掀,她的小翻领无声盖住那红痕。
宋暮阮迷迷糊糊睁开眼:“?”
他竟然凶她。
他抱她下台,克制吻了吻她的额心,低喃出二字。
“会硬。”
“……流氓!”
忽然想到什么,宋暮阮摸了摸额心,迷离的两眼生出后知后觉的几分欢喜。
“一秒怎么算?脸一分钟五十万,那么一秒四舍五入一万,现在我只欠你四千九百九十九万了!”
一个早上,还了半个亿。
对于她这个生理喜欢萧砚丞综合症患者,还是挺划算的。
-
一小时后,上班摸鱼的最后几分钟,萧氏八卦总部炸开了锅——
[Boss被家暴了!]
[……无图无真相。]
群里,有人丢出一个偷拍的视频。
照片里,萧砚丞站在电梯前,一身肃穆黑的挺括大衣衬出他端挺疏隽的身姿,向来紧绷的下颌不符气质地贴着一张绿眼迷你小黑猫的创口贴。
法务部某胆大的高管关切送上一血:“萧总……需要我拟定律师函吗?”
萧砚丞侧眸,扬抬左手,冰白指腹状似不经意地抚了抚左眉,接收到下属的真诚关心,他肿胀的唇角上浮,牵出一缕若有似无的笑。
“只是家里小孩精力旺盛。”
视频就这短短几秒,却引出一堆潜水员。
[艹,有生之年,普通电梯,萧总发春!]
[萧大boss竟然会有人类情绪,见证历史的时刻!!!]
[敢这样蹬鼻子剃眉的小孩……非那位嘲笑萧总老人味的萧太太了(臣等膜拜.jpg)]
[萧太太定是孕娠反应过度,拿萧总出气,给萧总投同情一票。]
[同情+1]
[同情+2]
……
[同情+10086]
“哈哈——”
庄西宜吃到第一手瓜,忙不迭在微信上发截图。
[boss太太,你被神魔化了。]
暮阮:[猫咪摇尾可怜.jpg]
庄西宜起身,敲了敲隔壁办公室门,少女正鼓着粉腮摁手机屏幕,想必又在拿萧砚丞撒气。
她关上门,坐在她办公桌沿,一双圆杏眼瞭着她。
“你俩也够激烈的,他这是强上,被你踢下床了?”
“……就他那钢板身材,我踢得动他?”宋暮阮耸了耸肩,“他没压扁我就行了。”
“所以——”
庄西宜话里的兴致又浓了几分。
“你这是反抗无效,在过程中太过欢愉,挥眉刀延迟快感?”
宋暮阮惊叹于眼前这女人的想象力,红着耳尖,嘟囔着解释:“没有,昨晚他喝了醒酒汤的,我们各自睡的一间房,今早我一时兴起,说给他刮眉剃须,没经验就这样了。”
“是吗?”
庄西宜根本不信,拨开她的鱼尾辫,瞄到一痕浅红。
“也许是没做,但我猜你俩战况绝对激烈。”
说着,她取下颈脖的路易家殷红色立体印花丝巾,轻轻围于少女的鹅颈。
“你家那位也真是的,我就不信他没看见这个小草莓。”
宋暮阮:“……”
他肯定看见了!
“嗡嗡嗡——”
豹子先生来电。
庄西宜瞥见那备注,笑了笑。
“你俩的情趣还真是特别,接吧,我走了。”
宋暮阮气呼呼摁下红键——
拒接!
并迅速一通拉黑。
一分钟后。
萧氏大厦,上千员工的手机同时共鸣,收到一条内部人事通知。
[因集团进展所需,经集团管理层研究与本人商讨决定,现将员工宋暮阮人力资源部行政岗位调整为总裁办助理,请尽快交接工作,即日到总裁办报道。]
“?”
谁和她商讨的!
宋暮阮刚把豹子先生从小黑屋里拉出来,一个电话便拨进,她忿忿接通。
“我知道是你,谁要回来了?你根本就没和我商量,你独裁你可恶你讨厌,我要辞职!”
“你看他们都认为你的太太是太后,一天憋着劲儿欺负你,萧砚丞,你说到底是谁欺负谁?”
“你私自在我后颈种小草莓,还让伪装体贴地陪我做普通员工电梯,你才是居心叵测的老豹子!”
“宋小姐,是我。”
一道温柔的男声经过无线电传入耳,宋暮阮似乎能闻见那端的淡淡药香。
想到那份港媒精品标题,她又顷刻红了颈根,吞吞吐吐地想要解释:“对不起……我以为是他呢,黄先生。”
黄曜斳笑了笑。
“没关系,作为我们曜南的锦鲤门面,我诚邀宋小姐共进晚餐。”
宋暮阮迟疑了几秒,又糯糯问出声:“嗯?是有什么事吗,黄先生?”
听筒里默了一会儿,黄曜斳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空穴里传来,淡邈的温肃。
“嗯,很重要的事。宋小姐,上次你下车的十字路口,我们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