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丞低着呢喃,抱她走到镜前。
“睁眼。”
少女听话撑开一双柳叶状的美眸,想要逃。
萧砚丞兀自放她下地,低下身去。
幼蝶脱了繁复蛹壳一样,开始忘我地催食花蜜。
良久,镜后的花墙,乱香沉入意识。
秋千上,那方胭脂粉釉摇铃尊瓶身也折射出一线舒逸绵长的水光。
“怎么样?”
他仰头望少女,向来凉薄示人的眸底灼出深究的欲望。
“唔——”少女沉吟了两秒,“还行,好累。”
“……”
看来线上总结的共性经验并不适用于他家太太。
今晚,仍未能完全,插花失败。
萧砚丞起身,捕见那秀细双眉刚蹙上的困乏,他食指稍勾,抵了抵她的眉心,拥她入怀。
“今夜,我家太太会魔法。”
“嗯?”
宋暮阮倚在他怀里,呓出一声浅浅的惑音。
“你刚才变成了一朵花。”
但或许是镜子的功劳,他看着潮黑了一个度的裤管,说:“含水量极高的酒瓶兰。”
宋暮阮软软抬高一只小手,盖住他的两片柔润薄唇,虚虚地喘声道。
“明天把镜子搬出去。”
他凝觑着她,笑了笑,五根修节指骨熨拢她的细腰。
“太太是打算放在卧室?”
她踮起白嫩赤足,咬了口他愉悦的下颌,恨恨道:
“放你办公室去,让你整天以镜自省!”
萧砚丞眸深一寸,取下颈上金铃。
“好,到时请太太多光临,与我一起互省彼身。”
宋暮阮噘嘴,蔫了秀丽的黛眉。
“……那还是放这里吧。”
萧砚丞一根指骨拨了拨金铃,叮当脆响起的间隙,那黑圈便套缚上了她的鹅颈。
“太太,下次侧脸?”
她推开他,气鼓鼓地转身,走去秋千长椅,丢下句话:
“想得美!”
萧砚丞随在她身后,落座在旁侧,磁醇的嗓声缓缓从薄唇浮漾。
“每次与太太,我既想你享受传统爱欲,也想你破旧激进,得到极致的云雨之乐。”
他顿了顿,垂眸睇着她。
“总之,萧某人的确又当又立,太太如果不喜欢——”
宋暮阮精神撩眼,飞快接过话:“你就良心发现,同意离婚?”
萧砚丞别过黏在她红腮的细碎湿发,嗓声恢复一度的冷感。
“不喜欢,太太也得承受着我这个老男人无处安放的矛与盾。”
她狐疑瞅着他:“你只有矛,哪有盾?”
她才是盾,每天被捅得咿咿呜呜叫。
萧砚丞笑了笑,递近她含怨的眼根,倾身相询。
“所以,太太喜欢今晚这样以盾相贴,还是喜欢昨日那般挥矛刺掠?”
当然——
“贴贴!”
房顶上的赤白灯光,一溜儿扫过男人的凤眸眸尾,仿佛一匣子星屑倾洒漾开,令人挪不开眼的疏隽翩潇。
萧砚丞替她穿戴好,拦腰抱她走出尖顶花房。
“好,明天去更换结婚证,顺便过户。”
“不,”宋暮阮察觉他身躯一顿,她忙眯了眯眉眼,捞过他的修直脖颈,甜甜纠正道,“明天重要安排是过户,顺便更换一下你的名字和我们的结婚证!”
萧砚丞深深地看了眼,少女机敏地把眉眼弯成两座璨璨的明月桥,这桥上,目前只怀有他一人的碍眼影像。
只不过,后院外的月色太皎洁,映渡进那桥里。
他似乎凝见了那单薄的桥身下,水漾漾的湖底儿,还飘着某些不干不净的小奶狗小狼狗,以及那位温柔暗恋长腿叔叔药罐子的残影。
“最好如此。”
薄唇冷冷撂出四字,他推开后院胡桃门扇。
门外,小绵和老程等候多时,不太默契地唤着:
“先生。”
“太太。”
萧砚丞略淡颔首,稳稳向前踱步。
“老程备车,半小时后去珺御榕嘉。”
老程随在身后,应肯道:“好的,先生。”
萧砚丞脚步微顿,压低嗓声道:“让明姨去花房清扫一下,小绵年纪小——”
老程回头一看,身后早已没影儿。
“先生,那丫头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去了。
萧砚丞阖了阖眼。
“抓回来,好好管教。”
话音落地,老程便疾步冲出后院。
“小绵——你给我回来!”
他低声呵着。
钻进花房内室不到片刻的小绵听话跑出来,被老程拍了下脑袋瓜,她嬉笑着朝门口走去,摇着脑袋纳闷道:“地上就一个,哎,没想到先生竟是个中看不……”中用。
小绵正说着,咚的声撞上一道修立疏影,她诧惊抬起眼:
“先……先生!”
宋暮阮在萧砚丞怀里,悄悄给她使了个眼神。
“小绵,去给我放洗澡水。”
“好的,太太,我马上为你办好!”
小绵小心瞄了眼萧砚丞,看他抿唇不语,心下感谢太太,便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宋暮阮松了口气,又堆砌甜笑,夸赞道:“萧生你最棒,打不倒的总裁决胜者!”
萧砚丞勾了勾唇,眸光或明或暗,在叶隙间影里看不真彻。
“你好像很护她?”
宋暮阮撩起轻红的眼皮,花蕊丝的纤长睫毛落了眼周一圈,像两把软织的蝶尾羽毛扇,一扑一闪的,刷洗着皎黑潋滟的瞳仁。
“萧总,我护我的人,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萧砚丞轻笑了声。
“那就有劳太太今年九月支付‘你的人’学业住宿费。”
“?”
长腿继续朝前迈去,萧砚丞抱着少女,头顶的黄梅虬影浅浅扎过他们对凝的眸眼,一帧一光,似檀郎谢女情意隽深的定格电影。
“小绵是老程的侄女,去年小绵父亲出海不幸罹难,她便休了学,国庆随老程入住北樗山,她觉着白吃白喝过意不去,便自发申请一边复习,一边做些琐碎的佣人工作。”
宋暮阮听得红了眼圈,当年她也是卡在高三的关键口,家里出了事。
把小脑袋埋进萧砚丞的颈窝,她蹭寻到一片温热,有如漂浮的困游者抓到一块浮木,她适时放下心来,甜音拖出软浓的鼻音。
“没问题,我可以供她大学毕业。”
萧砚丞垂眸,不轻不重地瞥了眼那一缩一缩的红鼻尖。
“再哭,就吻你。”
宋暮阮:“?”
错愕一瞬,仰起两只黑润润的柳叶眼。
“见不得你哭。”
萧砚丞目不斜视看着前路,兀自砸出句简短的话声。
宋暮阮定定地看着他,这时,路过的一枝细条黄花横斜映落他眸,挑皱了两孔向来凉薄沉静的灰褐绸纱。
心神倏而抽紧。
一声浅软的甜音呈扬调,不自禁地从她细圆的樱色唇缝中溢出——
“萧砚丞,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