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寂静弥漫,针落可闻,路礼的声音响起:“闹够了没有?”
江聿面色疲惫地阖上眼皮,不发一言,伸手把电话挂断了。
曾几何时江聿真的认为是自己无理取闹,路礼只需要一个冰冷的目光,就能让他如坐针毡。
可今天,江聿确信自己没有“胡闹”。
他能想象到如果继续听下去,会从路礼口中听到多么伤人的话,于是干脆选择不听。
书房灯火通明,路礼握着手机,听着里传来急促“嘟嘟嘟”的忙音。
他眉头轻轻蹙起,感觉有什么东西好像抓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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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工作日闹铃如约响起,阳光透过薄纱窗帘照亮房间,江聿抬起手挡在眼前缓了缓神。
其实这个闹铃设定得有点晚,路礼的房子离公司近,住在那里,他不需要起太早。
兰怡园则不同,交通没那边便利,离公司还远。
不过今天他要去体育馆查看准备进度,时间充裕很多。
假期结束第一天,路上车多人多,通勤时间比往常多了二十分钟。
江聿到场馆时,袁经理已经抱臂站在后门,不知在等待谁。
这时身后传来车辆行驶声,一位矮个精瘦中年男人从货车跳下来,抬手和袁经理打招呼:“袁哥!”
车尾处,工人从车厢搬下展板,按照指示靠在外墙边。
江聿走近,展板颜色艳丽,图案仔细看印刷有些粗糙,边缘颗粒感非常重,他又摸了摸材质和厚度,微微皱眉。
他看向不远处的袁经理,对方正和那位精瘦中年男人交谈甚欢。
江聿走过去,刚准备开口,“袁经理——”
“不好意思,我们迟到了。”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江聿回头循声看去,白乐辰和王冉抱臂看着他,似是十分惊讶:“江秘书也在呀!”
开工第一天就看到厌恶的面孔,江聿忍不住蹙眉:“你们来做什么?”
白乐辰说:“路总让我全权负责年会相关事宜,王哥协助,这段时间我们就不去公司了。”
“你们负责?”江聿脸上表情顿了一下,说:“稍等,我去核实一下。”
他微微颔首,掏出手机走远了些,拨通路礼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不待路礼开口,江聿便问:“路总,年会的工作,你派给白乐辰和王冉了?”
路礼没一丝停顿地答:“是。”
他干脆得令江聿不住心寒,和面对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属没有任何区别,江聿握着手机沉默片刻,很想问为什么?因为画画那件事?可路礼不是公私不分的人。
难道是他不够努力,可公司场馆两面跑,他没有耽误过一点工作。
换而言之,就算他不能胜任,白乐辰两人就能吗?
体育馆工人熙来熙往,嘈杂之声此刻像被屏蔽一般,周遭静得可怕。
想问的很多,最终江聿只是深吸口气问:“我做的不够好吗?让你不知会我一声就换人。”
路礼说:“本来想今天告诉你的,没想到你一大早就过去了。”
他顿了顿,又说:“江聿,不要闹脾气,这是工作。”
又是不要闹脾气。
江聿极轻地冷嗤一声,“好的,路总。”
在这段关系里,他不仅不能见光,就连以为努力就有回报的事业,路礼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将他替换。
他挂了电话,不想多做停留,径直朝大门外走。
见他要走,白乐辰不依不饶:“江秘书,需不需要找辆车送送你?”
江聿头也没回:“不用了,打的到车。”
二十分钟后,江聿站在路边,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脚,他还沉浸在情绪里,习惯做一个像路礼似的云淡风轻的人,却只学到皮毛。
他时常感到疲惫,所求一退再退,却还是一无所得。
环卫工人从面前走过,捡起不远处的空饮料瓶,脸上快乐一目了然。
江聿很羡慕他,因为一个瓶子就可以得到快乐,而他,已经很久没有快乐过了。
司机在赶来的路上,堵车十分钟了。
工作群聊不断提示新消息,江聿点进设置,工作近五年来第一次,把群消息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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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公司已经快到午休时间,江聿刚在工位落座,手旁内线响了。
“进来吃饭。”
江聿没回话,放下电话,起身去了办公室。
茶几上空荡一片,江聿抬头看向路礼:“路总?”
路礼正在看文件,抬头轻飘飘道:“你是我的秘书,午饭当然是你来订。”
“好的。”江聿打开订餐软件,语气极公式化地询问道:“路总今天中午想吃什么?今天中午的菜品有……”
菜单从头拉到尾,统共七八十道菜品,江聿全部报了一遍。
路礼选了四菜一汤,江聿点点头:“已经订好了,大约一小时后送到。”
“那没别的事我就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