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牠才刚到150cm,连面前女人的胸膛都不到,但那又怎样?
牠作为男人,可是有绝对力量优势的!徒手夺刀都不在话下哩!
于是,刘矮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想一脚把姜火种的枪管给踢翻,牠活像个混社会的混混,拽啊拽地挤着眉弄着眼,耸着个高低不平的小肩膀,大跨着步伐,瞪着一双眯着缝的小眼睛,就朝着姜火种边骂边走过来了:“你大爷的,死掉子,敢拿假枪威胁老子?你敢开吗啊?你开啊!冲我开啊!”
一副自我认知和身体协调能力不太好的白痴样。
李大烟也沉默了,汗珠都要从牠的额头上掉下来了。
牠知道刘矮子很蠢,但这么多年来绑架这么多妇女小孩,牠配合得也还算勉强。
至少不会拖后腿,遇到条子也知道怎么蒙混过关,不会傻乎乎地告诉条子:“嘿嘿我是人贩子你来抓我吧!”
可是……怎么现在看见有人拿着猎枪反倒要往枪口上撞了?
这个刘矮子是疯了?
“……”姜火种冷漠地看着牠,很烦躁地叹了口气:“又要浪费我的子弹了。”
下一秒,她就扣动了扳机,子弹顺着螺旋的枪筒发射出去,击破了空气的气流,直直朝着摇头晃脑的刘矮子冲去!
刘矮子怔愣在原地,牠只听见了一声剧烈的冲击声,森林里的鸟儿振飞而起,牠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之后子弹就瞬间击中了牠的左腿!
牠惨叫不已,从未受过如此疼痛的刘矮子抱着左腿登时倒在地上打滚:“啊——痛啊,好痛……啊救命!我*牠大爷的——”
鲜血不断地从牠的裤子里溢出来,子弹完美地嵌入了牠的皮肤内层。
一时间就好像被寒冷尖锐的冰锥刺破了大腿,给牠剜出了一个大洞,毒虫钻进洞里,搅动着、啃咬着牠的血肉。
姜火种毫无心理负担,她这是第一次开枪击中同物种的动物,但是人贩子怎么会是人?
往日里她击杀森林里的鸟儿时,心里总会有绞痛感,可是面对面前的败类,她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
作为猎人,她必须要十分了解每样动物的习性,于是很小的时候开始,母亲就会带她趴在地上看一整天的蚂蚁搬家,或是昆虫觅食。
而对于鸟儿,她会躲在某个难以发现的草丛里,戴上望远镜,静静看着它们筑巢。
她喜欢大自然,也觉得每只鸟儿都在无意中成为了她的朋友。
虽然它们不认识她,可是她记得这只喙为白色,尾巴黄绿色的鸟昨天孵化了第一只小鸟。
她叫它玉石。
可惜她必须杀死它们。
不然她就无法成为合格的猎人。
在场的李大烟简直不忍直视,就差一点点啊,就差一点点,如果牠敢像刘矮子那样傻乎乎地往枪口上撞的话,那子弹肯定就会直接射进牠的大腿!
牠真庆幸自己没那么傻,没有被那一点点的冲动给裹挟着去试探这是不是真枪,不然那可惨咯!
不过牠看着在地上痛得哭妈喊婶的刘矮子,桀桀桀地在心里乐起来了。
活该!
这种死矮子,不知天高地厚,就是得给牠吃点枪子儿教训教训!牠巴不得现在就冲上前去踩刘矮子两脚,最好是踩到把刚刚的气全部给出了才算完事!
趁着这个空头,一直按兵不动的张嫂居然忽然抓住亢金龙握着刀柄的手臂,刀刃远离了张嫂的脖颈。
另外一只手瞬间从荷包里抛了一袋东西,空气中瞬间充满了白色的迷雾,呛得人直咳嗽。
姜火种都有些看不清周围的景象了,她顿感不妙,只能先上前钳制住准备逃跑的李大烟。
但是亢金龙就是死死抱着张嫂不松手。
她的力气自然是没有三十年来都在干农活的张嫂大的。
更何况亢金龙在这里时常吃不饱就开始干活,那户人家只让她吃剩饭,肉是不可能有的,平日里只有一些烂根的蔬菜。
她又连着走了一天的山路没有休息,此刻完全是靠着一口气吊着。
可是,她太执着了,不论张嫂怎么用胳膊肘去抡她,她都绝不放手。
甚至喉咙痒得不行,她也不停地咽口水,将所有痒意都给咽了回去。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嘴角上开始流血了,更能感觉到自己的鼻子也在流血。
她的脑袋开始昏昏沉沉,下一秒,逮到机会的张嫂就不知道从哪里论起来一根木棍,直直地就往亢金龙肩膀上砸。
亢金龙被突如其来的力道砸得脱了手,但是她绝对不可能放过张嫂,拿着刀柄开始乱挥乱舞。
她听见一声痛呼声。
鲜血透过白雾溅到她的鼻头上,张嫂的血和她的血混乱地融在一起。
她却仍然没有放过张嫂,她继续挥舞着手里的刀刃,不知道刺中了还是没有刺中,但她能感觉到张嫂的动作愈发地迟缓,直到一个砖头忽然迎面朝着她的额头砸过来!
不过好在亢金龙下意识就拿手肘格挡住了砖头的冲击,不然她现在肯定已经倒地身亡了。
亢金龙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她还想继续追上去,却发现张嫂居然凭空消失了,她早已溜之大吉!
偌大的森林里,迷雾逐渐散去,待亢金龙回过头时,才发现姜火种与面包车都在距离自己一大片的树林之后。
她在不知不觉中,追杀着张嫂,竟然与她所站得起点越来越远。
她回头望着面包车的方向。
就好像回望着自己的人生。
她的起点,她的终点。
她站在迷雾里,眼睁睁地望着自己在无数个不断交叠的时间轴里行走着,举目望去,到处都是不同的、又相同的她。
沾了血的她。
没沾血的她。
顺利进入博士考场的她。
忘记带身份证,从而没能进入博士考场的她。
杀死张嫂的她。
没能杀死张嫂的她。
逃出大山的她。
没能逃出大山的她。
她感到世界一片天翻地覆。
她认识姜火种还是不认识呢?
她真的有在六年里认识一个叫姚胜男的隔壁小姑娘吗?
她又到底身处何方?
森林是森林?课桌是课桌?考场是考场?大山也是大山吗?
世界真是自己眼睛里本来看见的面貌吗?
……她究竟被抽丝剥茧的命运缠绕着推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