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反而带着书生气的温润,微微沙哑,又混着些不明的情绪。
对于半个月前的事,陆宵自知理亏,那时的卫褚眼神太过可怕,让他如今都有点望而却步。
他干脆隔着老远,不自在道:“将军感觉如何?”
卫褚眼睛虽沉,表情却平和了许多,“多谢陛下关心,臣尚可。”
他抬了抬胳膊,打断了罗浮的闭目思考,“姑娘可诊出什么来了?”
罗浮有被打扰的气恼,拍着床沿道,“我在想!”
她把卫褚的胳膊翻过来,思忖道:“……这条黑线。”
她用手指比划,“这段代表着你的脾脏,这段是肾脏,这是肝,这是肺……”
“这个呢。”她指着大臂上的最后几寸,“是心。”
“一旦黑线从你手腕这头爬到那头,那就毒进五脏六腑,神仙乏术!”
卫褚也不急,点点头,掀唇道:“多谢姑娘了。”
陆宵在一旁听得直皱眉,他忍不住上前两步,好歹看着罗浮所说黑线刚在卫褚手腕上冒了个头。
“罗浮姑娘,此毒可有解?”
“有也没有。”罗浮皱眉思考道,“此毒名叫千机琏,炼毒的人自然有解药,这毒神奇之处在于,炼制时一倍的药材为毒,但只要将药材在翻至一倍则为解药。”
“此毒王爷知道吧。”罗浮忽然看向楚云砚,眼睛亮晶晶的,“这是西邙毒谷的手段,可我听师傅说十年前,当时的陛下中毒命悬一线,他的将军便带兵灭了毒谷,这毒也就绝迹了。”
“父皇?”陆宵一惊,侧头看楚云砚。
楚云砚则两步走到塌前,视线冷冷扫过卫褚右手。
“千机琏,许久未见了。”
他与卫褚的目光对上,“看来将军此次得罪了隐士高人。”
陆宵问罗浮,“那该如何?”
罗浮却看向楚云砚,她激动的心情不减,恳切道:“王爷,《毒经》呢?就是毒谷的那本镇谷之宝!”
楚云砚并不在乎此书对医者的诱惑,冷冷扔下两个字,“烧了。”
“烧了……全、全烧了?”
“嗯。”
“你……你!”罗浮苦丧着一张脸,敢怒不敢言。
陆宵紧皱眉头,问楚云砚,“连宫中也未留残本?”
楚云砚点头,“西邙毒术诡谲,为免留后患,付之一炬。”
陆宵只能愁愁地看着罗浮,诚恳道:“此事拜托姑娘了。”
“我试一试……尽量。”罗浮认命地坐回床边的圆凳,用匕首在卫褚的胳膊上划了一刀,鲜血滴滴答答落进玉瓶,她却越想越气,狠狠道:“一帮粗人,暴殄天物!”
楚云砚对此毫无反应,他盯着卫褚侧脸,微微皱眉。
陆宵看罗浮肯接手,心放下大半,他来得匆匆,后背不知不觉冷汗直冒,此时悬着的心思落下,他也长舒口气,生出几丝疲累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更烫了。
估计卫褚也不是很想见他,他站远说了一句,“将军好好休息,朕过几日再来看望将军。”
卫褚的视线似乎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闻声眼尾微眯,不免遗憾道:“臣为陛下带了些稀罕物,今日也无法呈送陛下了。”
陆宵紧绷的神色放松了点,“将军养伤便好,来日方长。”
“也对。”卫褚笑意渐深,声音飘浮道,“来日方长……”
“臣恭送陛下。”
陆宵欲走,刚迈出两步,却看楚云砚还站在原地,不免好奇道:“王爷?”
楚云砚道:“关于卫将军遇刺细节,臣还想再问一问。”
陆宵虽也有心听,但却无力久呆,他扶住双喜的胳膊,“既然如此,王爷自便。”
双喜原本安静站着,显然没想到他家陛下会倏然压过来,等一副灼热的手掌落在他的腕间,他眼睛顿睁,马上出口的惊呼被陆宵摇头压回。
“陛下……”
他扶着陆宵勉强走出将军府,听见耳边恍惚道:“回宫,传太医。”
随着陆宵出去,屋内的气氛逐渐冷凝下来,罗浮显然对这失传的千机琏很感兴趣,拿着卫褚的血便欢欢喜喜的出去了。
卫褚也不怕伤口崩裂,伸手扯过一件纯白里衣,披在身上,神情似笑非笑,盯着楚云砚,带着微不可查的敌意。
“王爷想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