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又剩了他们两个,他看卫褚,卫褚也在看他。
陆宵实在不知道自己今天出宫来是为了什么,感觉眼前的场景与他所设想的背道而驰。
他与卫褚相向而坐,看不下去他肩头扩大的血印,又听了小童的话不敢惹人讨厌,只能伸出胳膊,把桌上的伤药推到他的手边。
“将军,若还有几分清醒,就自己动手上药。”
卫褚视线落在瓷瓶上,后又缓缓移到他的脸上。
他一言不发,开始动手脱衣服。
陆宵坐着也不是,站着也不是,他们是不相熟的天子与重臣,眼前的画面诡异,他一时间也不知道眼睛该放在哪里。
他觉得喝醉了的卫褚也有一个优点,就是听话得很,这显然比一些醉鬼惹人喜爱许多,也让他少了不少麻烦。
他看卫褚扯开腰带,未扎紧的袖摆扫过圆桌,装着伤药的白瓷瓶左右摇晃,最后哐当一声,骨碌碌地滚到桌下。
卫褚被忽然的动静惊动,停下动作,眼睛盯着桌下的白瓷瓶,并不动。
陆宵:“……”
他是一个有理智的大人,自然不能跟一个醉鬼计较。
瓷瓶离卫褚很近,陆宵暗叹口气,只能屈尊降贵地蹲下来。
说实话,除了在父皇膝头撒娇时,他几乎没有以这种角度看过任何一个人,以这种于理不合的姿态。
可受益者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眼睛看着他,覆满厚茧的手掌缓缓离开衣带,猝不及防地擒住他的手腕。
用力,陆宵撞进他的怀间。
他们俩以一种别捏的姿势相拥,卫褚将头埋在他的颈侧,声音闷闷地透过衣服,传进陆宵耳中。
他说,“许久未见了,陛下。”
“恕臣不敬。”
陆宵身体一僵,直觉有些不对,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卫褚的手及其克制,只落在他的衣服上,并不用力,只有支撑着他额头的颈侧,让陆宵感觉到了一点力度。
事情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陆宵敏锐的抓到了什么东西,却因为没有更多信息,只能任它飞快的消散在思绪里。
他听见卫褚说,“这种香,臣总也调不出来。”
香?
卫褚身上是浓浓的药味和血腥味,他们俩之间,唯独陆宵衣袍熏香。
陆宵把人按回椅子上,只道:“将军若想学,朕日后可以教给将军。”
卫褚任他摆布,陆宵也算是第一次这么费心费力,他把卫褚肩上的衣袍层层褪下,血色越来越深,这般严重的伤势,却一点也没有得到他主人的重视。
箭口处还是黑青色,只看着陆宵都心惊。
他把卫褚的手腕翻过来,看那条索命的黑线又延长了半个指尖,他记得罗浮说这个毒会在四十九天后毒发,也不知道她的解药研究的怎么样。
“别动。”他挽起袖摆,白布沾了热水,一点一点清理卫褚肩头的血污。
卫褚听话极了,呆坐着,只侧头看他,仿佛没有痛觉一般,弄得陆宵都不知道自己下手轻重。
好在他与卫褚诡异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他蹩脚的给他肩膀缠好一层厚厚的白布后,冲床扬下巴。
“去睡觉。”
只冲卫褚的状态,他也猜测他不知道去哪疯了一夜。
更何况对于陆宵而言,他为卫褚小心翼翼地上药,生怕给人碰伤碰疼,更是一副高压状态,这会弄完,后背已经一层冷汗。
他也该回宫了,对着一个醉鬼干什么。
卫褚对他言听计从,板正的躺在床上,问:“陛下,您要走了吗?”
陆宵嗯得一声,走到他的床前,“闭眼。”
卫褚点头,闭上眼。
手指却攥着他的袖摆,哪怕呼吸逐渐平稳,也没有松开。
陆宵站在他的床边,看着睡着后的卫褚少了许多晦暗感,他抽了抽袖子,也拽不动。
他无意把人吵醒,干脆把外袍脱了,任由他明黄的常服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宿主。】
001看陆宵裹紧披风,毛茸茸的领间只露出半张脸。
【这就走了吗。】
“不然呢?”
【这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吗?】
“足够了。”陆宵有点头疼,“这些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