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便如此安排。”
“对了。”他忽然叫住准备退下的寒策,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那个宫娥去了何处?”
宫娥?
寒策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主人问的是当时被摄政王藏在清欢楼里的那个人。
他回道:“已至边云。”
“好。”陆宵点了点头,挥手道:“退下吧。”
殿内重归于平静,解决了迫在眉睫之事,陆宵脑子里却依然乱作一团,看不清明的东西如一张巨大的网,把他紧紧裹挟其中,他又困又累,干脆翻了个身,重新躺回床上。
这一觉,直到早朝临近,双喜轻轻唤他。
他昨天折腾到半夜,睡眠不足,以至于脑仁抽抽得疼,只是他心里记挂着事情,还是忍着不适,照常上朝。
只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楚云砚竟然称病告假了。
他好不容易积聚了一晚上的勇气,就好像被戳破的水囊,一下子泄了劲。
若楚云砚一如往常才好,这才说明两人都想把此事揭过,各退一步,各自安好。
如今他这番避而不见,反而像是心中有所怨气……
陆宵脑子乱哄哄得想不明白,更是头痛难忍,从昨天晚上他心中就憋着一股气,直到此时,被楚云砚这番模模糊糊的举动彻底激发。
下了早朝,他冷着脸快步走在前面,双喜则慌里慌张地跟在他的身后,为他拢上大氅,递过手炉,不解道:“陛下,您怎么了?”
陆宵不应,只是脚步越来越快,咬牙道:“去摄政王府。”
*
摄政王府内,楚云砚正倚在榻上看书。
昨日陆宵一醒来便落荒而逃,他大抵也明白他的心思。
害羞也好厌恶也罢,没有什么是时间磨不平的,等到一切无声过去,他们便还如君臣。
……还如君臣。
还如……君臣吗?
他沉静如水的眸子骤然紧缩,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指尖刺进掌心,留下几道极深的甲印。
凭什么……还如君臣……
一年前,他终于察觉出了自己的心意。
就在一个平常的午后,陆宵趴在窗边,看着橙黄的落日余晖,气得砸书,“为什么董生就不能跟婉姑在一起?哪来的乱七八遭的和尚,有他什么事?”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写得多好,唉……”
他趴在窗边,暗自神伤,目光瞥到正看兵书的他,朝他抱怨道:“这什么破结局,有情人最后就应该在一起啊!”
刚刚过完十八岁生辰的陆宵比之现在更加开心活泼,他静静地看着那个气得来回翻书的身影,橙色的光影下,漂亮的眉眼笼着薄纱,像一幅画。
那双圆圆的眼睛朝他看过来,抬着下巴,张扬道:“反正朕以后要有了喜欢的人,才不管什么世俗,朕肯定要和喜欢的人成亲的!”
少年似乎不知道情爱有多重,誓言有多沉,只是被悲剧的故事刺激得脑袋发晕,一味的想得到一个圆满。
可他看着他的眉眼,一直困于心中的疑惑却忽然有了答案。
砰、砰、砰——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他忽然,找到这个人了。
记忆回笼。
他沉默了好一会,身上的那股郁气才一点点消退下去。
他不得不承认,昨日本就是意外,而他,也尚没有勇气,去把他的心思、他的妄念朝陆宵挑明。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未翻一页的书,心烦意乱之下,扬手,发泄似的把它砸到了门边。
哐当——
却不想,一个熟悉至极的人声似乎被阻了脚步,出声怪道:“王爷好大的火气。”
他猛地转头,门边,陆宵一身黑色大氅,裹挟着寒气,朝他冷冷地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