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却让陆宵好不容易捋顺的大脑再次缠绕起来。
他既不想让楚云砚伤心,又觉得既然自己不讨厌,也没什么可拒绝的,便自然而然地答应了下来。
可现在,楚云砚却问他,“陛下也心意如此吗?”
……心意。
他半天说不出话。
“所以陛下,等想好了之后,再回答臣吧……”
楚云砚似乎比陆宵还懂得他的纠结,看他一直呆鹅似的一动不动,无声叹了口气,牵过马匹,把陆宵的手放在缰绳之上,唤他回神。
“陛下。”
陆宵抬眼看他。
他则示意他上马,自己也翻身而上。
马蹄声重新在官道上响起,陆宵晕乎乎的,勉强从绕成一团的思绪中抽出魂来,看着眼前也不是回城的路,奇怪道:“这是要去哪?”
楚云砚道:“云水涧。”
“臣听说,陛下分外想前去赏花。”
他特意咬重了“分外”两个字。
如此折腾下来,陆宵突然也能懂得楚云砚话里话外的意思。
他哭笑不得道:“你又生气了?”
楚云砚坦然回道:“这不叫生气,叫吃醋。”
陆宵更是无语:“这也值得吃醋?”
“当然。”楚云砚道:“与陛下有关的事都值得吃醋。”
此话一出,瞬间让陆宵想到了以往很多被忽略的事。
比如揽月亭的髹漆、太湖的水浊,甚至什么宫中不能刀光冲撞……更绝的是当时林霜言的调任,他竟然还想把人外派三年!
他忍不住轻笑出声,叹息道:“说起来林霜言也真是无妄之灾,差一点从好好的京官连降三级。”
“无妄之灾?”楚云砚却道:“新科及第者本就应该外派三年,陛下皇恩浩荡,留他在御前,他既不懂珍惜,自然该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
陆宵惊奇地看他一眼,“……这也是吃醋?他哪里得罪你了?”
楚云砚沉吟片刻,似乎不是很想说,但最终还是道:“当时在揽月亭,秋日风紧,他却将陛下单独置于亭中,有负圣恩。”
其实,这还算是婉转的说法,当日他远远看着位于湖中的揽月亭,眼见陛下把酒像水似的灌,最后终于酒气迷蒙,衣衫凌乱,倒在林霜言怀间。
可不过一刹,林霜言便猛地弹起,脸上愤怒不悦之情不似作伪,任由陆宵自己摇摇晃晃地趴回石桌,自己则快步拂袖而去。
揽月亭依水而建,更别说秋日水寒天凉,他匆匆过去,才将人送回寝宫。
“所以那天……是王爷……”陆宵一拍脑门,他后来还奇怪,依照林霜言不尽人情的样子,怎么可能与他那般接触,可酒意朦胧间,那怀抱中传来的温度又不似作伪。
他瞬间明白了楚云砚的意思,笑道:“所以……这个不是吃醋,是报复?”
楚云砚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显然,他的报复并没有成功,还因为这件事,让他们两人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陆宵哭笑不得道:“其实不能怪林霜言,你不知道他的洁癖有多严重,朕就是摸一下他的袖子,他估计都在心里骂人呢,更别说那天酒气熏天的,他怕是气个半死。”
楚云砚道:“陛下对他还真是了解。”
陆宵:……
“好吧,朕不说了。”
马蹄声哒哒,解决了近来堆积的烦心事,陆宵也不知不觉放松下来,身后怀抱温暖,耳边规律的响声一下接着一下,他疲惫的大脑抽痛,忍不住昏昏欲睡。
楚云砚感觉到逐渐压向自己的重量,马速放缓,一拉缰绳,停住了。
他看着眨眼间便依偎在自己怀里、双眼紧闭的陆宵,疑惑道:“陛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