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行咽下喉头翻滚的胃液,宁乾用受伤的那只手摁住弟弟的肩膀,另一只手探进创口里,四处摸索,终于摸到了弟弟的胃。
胃部表皮被血水和粘液浸透,润润的,很滑,必须要很用力才能拽出来。
手心里传来的触感几乎要把宁乾逼疯了。
他强迫自己握紧手里滑腻的器官,用匕首把外部的粘膜切开,胃里的液体和消化了一半的肉块流了一地,一把银色的钥匙顺着一起滑了出来。
哇靠。
宁乾看着躺在一地黄黄绿绿的呕吐物里的钥匙,瞪大眼睛欲哭无泪,心里崩溃了八百遍。
都要死了怎么还不能对他好一点,徒手捡这玩意也太恶心了吧!他刚洗的澡!还他香喷喷的手啊!
宁乾两眼一闭,视死如归的把手伸向那一滩呕吐物,把钥匙捞了起来。
呕吐物顺着钥匙往下滴落,滴到他的鞋子上,宁乾呆愣了一秒,突然笑了一声。
不像释怀了,像疯了。
很崩溃,简直生不如死。
弟弟躺在沙发上,肠子流了一地。
他缓缓转过头,漆黑的瞳孔染上了一层血色,盯着缓缓靠向门口的宁乾,嘴角一点一点翘起。
一双半透明的柔荑攀附在宁乾的肩膀上,少女的长□□浮在身后,密密麻麻爬满了整个天花板。
她用脸颊轻轻蹭着宁乾的鬓角,猩红的舌尖扫过他的下颌,血洞洞的双眼兴奋的望着他。
宁乾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发着抖,手部更是重灾区,钥匙都要拿不稳了,抖了半天也没插进锁孔里去。
一个是还没从刚才血淋淋的刺激里缓过神,另一个则是被冻的。
怪了,这鬼地方不是着火了吗?怎么突然这么冷。
况且他总觉得,这感觉特别的熟悉。
宁乾哆嗦着,又往锁孔里怼了几下,瞎猫碰上死耗子,还真给他怼进去了。
咔哒——
在门锁被打开的那一刻,宁乾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熟悉了。
在凌江古镇里,被背后灵附身的那一段时间,也是这种感觉。
他心里一惊,猛地回头看去。
映入眼帘的不是半透明的诡异少女,而是满脸担忧的父母和熟悉的家。
宁乾瞬间愣住了,有些不可置信地呢喃道:“妈……爸?”
“小乾!”
唐顺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毫无形象地扑到宁乾身上,捧着他的脸看来看去,又拉起他的手,,爱怜地抚过他的掌心:“我跟你爸都快吓死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宁乾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缓过神后,慌张地想把她推开:“等等!我身上脏!”
唐顺意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什么脏不脏的!你小时候尿布都是我给你换的!我还嫌弃这个?”
攀附在宁乾身后的诡异少女咧开嘴角,长而密的刘海挡住了她狰狞的眼眶,远远望过去居然有种别样的美感。
她脑后的长发激动的舞动着,慢慢缠上宁乾的脖颈。
一想到能在父母面前杀死他们心爱的儿子,她就兴奋得情难自已。
宁成远眼里闪着泪光,没说话,却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宁乾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此刻看见最亲爱的人,更是再也控制不住对死亡的恐惧,握紧了拳头,仰头不让自己哭出来,语调却难免带上了一丝哽咽:“爸,妈……”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少女的长发已经密密麻麻地缠满了他的整个身体,只等主人一声令下,绕指柔也化成百炼钢,顷刻间就会将人切割成无数小块。
少女轻笑出声,头发瞬间勒紧,在同一时刻,宁乾衣兜里的花型玉佩骤然炸开,尖锐的玉石碎片穿透衣料深深扎进皮肤里。
“嘶!”
宁乾突然痛呼出声,把唐顺意和宁成远吓了一跳,两个人围着宁乾紧张地嘘寒问暖。
少女无声尖叫起来,刺得宁乾太阳穴突突直跳。
宁乾晃了晃脑袋,一模衣兜,掏出一手齑粉,风一吹,便随着少女半透明的躯体散进漫天扬尘里。
他瞬间傻眼了。
这是于秋台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
小区外,阴风阵阵,撩起青年驼色大衣的衣摆,青丝随风扬起,亲昵地蹭着他的脸颊。
于秋台拨开作乱的碎发,目光深沉。
第一次,碎的是玉佩上的护身符。
第二次,碎的是玉佩。
于秋台攥住心口的布料,抬头看着身前黑雾缭绕的高耸大楼,眉头紧皱。
两次了,一点也不省心。
他得再快一点。
于秋台握紧霜衣,足尖轻点,如飞燕一般掠上小区墙头,没入黑雾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