挫败,无力,羞耻,各种复杂的情绪成了黄昏时猛涨的浪潮,在海岸线掀起惊涛骇浪,一个浪头打过来,把她拍得七零八落,鲜血被海浪裹挟着层层褪去,沙滩光洁如洗,徒留一地残肢断臂。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这也太过残忍。
宁成远向来羞于表露内心,只能叹了又叹,握紧搭在妻子肩头的手。
看着两个小红点逐渐向他靠近,宁乾确认天花板已经恢复如初,整个人懒洋洋地斜倚在墙上,把玩着只剩一个穗子的流苏,心情颇好地哼起了小曲。
哒哒哒——!
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一阵杂乱而克制的喘息。
是人,而且没有怪物跟上来。
脚步声愈发近了,宁乾双手环胸,食指敲打着手腕,一下一下数着时间。
一、二、三……
在数到第十下的时候,两道气喘吁吁的人影一个箭步冲进楼梯间,抬头露出满眼凶光。
但就在下一刻,他踌躇满志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鼻腔喷出的热气化作白雾凝固在镜片上,显得滑稽可笑。
“宁乾?”
眼镜男一愣,显然没想到是他。
他这人就爱打听点小道消息,知道23楼那对中年夫妇为了等自己的孩子并没有离开小区,高层人少,当他看见藏匿在顶楼的两个小红点时,便猜测是那对中年夫妻。
眼镜和痦子两人的点数都不低,甩开于秋台后,心里早早就有了打算。
像这种中老年人,脑子早就不灵光了,体力也大幅下滑,玩游戏也好,直接杀了也罢,他们两个正值壮年的男性,还搞不定吗?
他们小算盘打得很美妙,结果爬上楼一看,两个点变成一个了不说,这一个还是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
厚重的镜片下,眼镜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
也说得通。
他们一家三口在第一关密室死了一个,剩下两个,宁乾点数也高,为了自己活命又杀了一个,不就刚好只剩他一个了吗?
好歹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这宁乾真是个狠人。
眼镜心里已经打起了退堂鼓,拉着痦子嘀咕道:“不对啊……你看,他的点怎么比别人的大一些?”
痦子还没说话,宁乾倒是主动开口解惑。
“我给你两个答案,第一,我实力太强了,那个什么紫气东来故意的,要给我加麻加辣。”
“第二嘛……”
宁乾把流苏抛起又稳稳接住,流光溢彩的穗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他倚靠在墙边,眼神若有似无扫过楼道口绷直的两人,笑容带上了几分邪性,流里流气道:“你猜猜,等我把你们两个都杀了,这个点还会变大多少?”
这其实是宁乾刻意调整位置,让自己的定位和父母的重合在一起,天花板上的隔层就像一个bug,完美的将他的软肋藏匿进黑暗中。
刚才把玩流苏的时候,眼镜和痦子都看见了他满手的鲜血,就算没看见尸体,也对他说的话信了个七七八八。
两人哆嗦着对视,后撤一步想溜之大吉,宁乾当然不可能让他们如愿,一个箭步冲上去,手如鹰爪死死钳住眼镜的肩膀,紧挨着眼镜男的痦子被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地,嘴里不停念叨着“别杀我我不想死”之类的话。
说着吓人玩的话,这人怎么这么信任他。
宁乾努力按捺下嘴角的笑意,正准备开口说两句唬人的话,空气里却突然传来一股闷骚的腥臭味。
宁乾刚张开的嘴猛地闭上了,他屏住呼吸看了一圈,发现痦子跌坐在地,浅蓝色的牛仔□□部的位置正一圈圈晕染开深色的水纹。
宁乾大脑宕机了一秒,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后赶紧往后退了好几步,期间也没松开钳制着眼镜男的手。
眼镜男也不挣扎,看上去很是嫌弃,对宁乾拉他一起脱离苦海的举动表示赞同。
痦子浑身哆嗦,居然抽抽嗒嗒的哭了起来,最后演变成扯着嗓子嚎啕大哭,他一使劲,身下都积了一层浅黄色的不明液体。
宁乾哪儿见过这诡异的场面,嘴角抽搐,手上松了力道,眼镜男趁机挣脱,像一条滑不拉唧的泥鳅,一溜烟就窜到了痦子身前。
“喂!”
宁乾以为他俩要跑,急得跨步上前,正要把人重新抓回来,刚迈出一步,嚎哭声便诡异的戛然而止。
噗哧——
很轻微的脆响,就像是血管被尖刀挑断的声音。
紧接着,浓郁的铁锈味蔓延开来,和那股腥臊味混在一起,熏得人几欲作呕,宁乾呼吸一滞,颤巍巍止住往前冲的脚步。
刺目的血色如蜿蜒的毒蛇伸展躯体,对着他的眼球吐出猩红的蛇信。
眼镜男四肢细长,蹲在地上的样子不像人,倒像是某种猿类,他的脸颊上溅了血,回头的瞬间面容阴鸷,宁乾心尖一颤,不可置信道:“你把他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