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后傅乔南和林深一起出了校门,他也是在这时候接到陈舟然电话的。
陈舟然很少直接打电话给他,以往都是发消息,好像也不怕对方因为其他事情没看见消息,没有及时给出回复。
“喂?”傅乔南停在原地不动,林深也停下脚步,问他怎么了。
“是我。”电话那头说道。
“嗯,我知道,备注了的。”傅乔南怕对方以为自己没有存他的号码。
“检察院这边临时派发了一个外务,没办法去接你了,这几天可能都不会回去。”陈舟然的声音闷闷的,随后好像是风吹过听筒的声音,“苏兰下午去看他朋友的汇报演出,现在应该也在学校,你可以搭他的车回家,我已经和他说过了,车牌号待会儿发给你。”
大概是两个月看不出来什么,这才导致傅乔南一直以为陈舟然不用出外务,因此对方这话一说,他茫然了一下,然后乖乖应道:“好的,祝你外务一切顺利。”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说:“会顺利的。”
两人没再说什么,陈舟然挂断电话后很快发来了一串车牌号,紧接着又是几句叮嘱他好好吃饭的话,还说如果害怕一个人在家可以开着灯睡觉,全部灯打开也没有关系。
傅乔南说好。
有时候他不太能理解陈舟然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即便是承州长的情,还父母的恩,也不至于事无巨细到如此程度,更何况没有苏兰带他回家也没什么关系,他可以打车的。
傅乔南看着聊天页面正在出神,忽然眼前闪过一道影子,林深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怎么了你这是,怎么心不在焉的,刚刚是谁的电话?”
傅乔南回神,记住车牌号后熄屏收起手机,答:“是陈舟然的电话,他说临时接到了外务,这几天都不会回公寓。”
“啊?你刚才不是还说他会来接你吗?那你现在打车回去?要不然干脆去我家吧,反正他那公寓也没人。”林深早就想让傅乔南去他家住了,奈何对方总说麻烦,拐着弯……不对,是明着拒绝。
傅乔南笑着感谢对方的好意:“不用了,刚刚他发了一个车牌号过来,说是他的同事正好在学校,可以顺道捎我回去。那个人也是卡利因公寓的,虽然不是同一个楼层,但勉强也算邻居。”
林深还在劝他,说他一个人住公寓不安全。他不理解有什么不安全的,却也没有打断对方的话,一直到口袋里传来震感,他抬手示意对方。
是个陌生号码,傅乔南犹豫一会儿后接了:“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嘈杂,先是传来鸣笛声,然后才是清晰的人声:“傅乔南是吗,我是苏兰,你往左边看,我就站在车旁边招手,看见我没?”
傅乔南转身之后没看见有人在车边招手,正要问时电话那头又传来声音,声音似乎隔了些距离:“分不清左右的人也能当检察官?你的左边是他的右边,蠢得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哦哦哦,忘了忘了。”这是苏兰的声音,“是右边,往右转,看见了吗?”
傅乔南又转了好大一圈,终于看到了朝他猛挥手的苏兰。虽然这么想有点不道德,但他觉得苏兰现在像只鸵鸟,仰着脑袋咧着嘴笑,在电话那头连连说了几句“对对对就这”然后挂了电话。
傅乔南再次向林深表达了谢意,最后在得到他的同意后和他道了别,快速朝苏兰走去。
“哎哟喂真的是,也不知道院里怎么想的,突然就把陈舟然派去易州了,我手上还有一批文件需要他签字呢。”
一走近就听见苏兰的抱怨声,傅乔南有些不知所措了,他觉得对方可能不太想来接他,只是顾着陈舟然的面子才来,否则现在也不会拍着车顶大声吆喝,好像生怕他听不见一样。
见对方只点点头以示礼貌,苏兰招了招手:“走吧,带你回家。”
看到苏兰进车后,傅乔南却只站在副驾驶的车门前一动不动。刚才在电话里听到了别人的声音,且陈舟然说苏兰是来看朋友汇报的,想来车里应该还有一个人,只是这人究竟坐在副驾驶还是后座上呢?
傅乔南突然想到陈舟然说的话,坐后座会不会显得把苏兰当成司机?可副驾驶万一已经有人坐了呢?
正这么纠结着,副驾驶的车窗缓缓开了。
傅乔南看到里面的人怔住了,半晌才略显惊讶地开口:“费洛德?”
费洛德显然在车里观察他很久了,此刻面上满是打趣,听了这话更是挑了挑眉,揶揄:“认识我?”
傅乔南点点头。
费洛德头朝后示意:“先上车吧,副驾驶你今天坐不了,我比你早哦。”
有点窘迫,又被看穿了,傅乔南悻悻然爬进了后座,车门还是苏兰给开的。
车驶动后有好长一段时间的安静,静到傅乔南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只握紧了手中的手机,做贼似的解锁后给陈舟然发消息。
他想问对方知不知道费洛德也在车里,毕竟对方几个小时前还让他离那人远点,可现在竟然坐在同一辆车里。
字打到一半,前面突然有个人凑过来,吓得傅乔南把没打完的话发了出去,抬眼震惊地看着面前费洛德的脸。
“告状呢?”费洛德在后视镜里看他很久了,忍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戳穿他。
傅乔南关闭手机屏幕,满脸写着做贼心虚,语气却还算平缓:“没有。”
“我都没说告什么状你就说没有?”费洛德嘴角微扬。
又被拉进坑里了,傅乔南有些想陈舟然。
“没有告状,所以不管是什么状都没有。”傅乔南老实回答。
“哦。”费洛德看起来很敷衍,但好像也不在意,又问,“陈舟然让你见了我就跑?”
傅乔南斩钉截铁:“没有。”
费洛德咋舌:“没意思,怎么还护着人,他又不在。”
费洛德重新转了回去,傅乔南松了口气,以为对方安分了,结果对方只是接了一个电话。
傅乔南在后视镜里观察着前面两个人,一个专心开车,一个不耐烦地接电话,他低头重新点开屏幕,还是他发了一半的消息,对面没有回复。
傅乔南继续打字,决定还是不告状了,结果就听见前面听电话的人开了口。
“知道了,我又没做什么,你那么着急干嘛。没说没说,什么也没说,我哪敢说啊。苏兰这个有病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做贼心虚……”
苏兰啧了一声,瞥一眼后视镜里后座上的人。
傅乔南低着头,他不想偷听别人打电话,但一辆车总共就这么大点空间,除非他耳聋,否则怎么都不能阻止费洛德的声音跑进自己耳朵里。
“知道了,我就顺路搭个车而已,你忙你的吧,真是难为你大老远还要看着。这么怕为什么还要离开,那种东西哪儿买不着,还非得定制?真金贵。”
傅乔南的指尖顿住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现在很想知道和费洛德打电话的是谁。
车内又安静了一会儿,随后他感受到费洛德的气压低了些,声音也沉了许多:“他找你做什么?监察所和检察院还有联系?”
傅乔南有些坐立难安,可陈舟然还是没有给他回消息。
彼时苏兰开口:“大概是因为莱安之前在易州待过一段时间,听到他去了易州顺道帮个忙而已,大少爷别这么敏感。”
“你又知道我在说谁了?”傅乔南看到后视镜里费洛德白了苏兰一眼,然后又朝电话那头说,“最好只是因为这个,别到时候我一个没看住人又跑了。”
“他要真跑了你还能强迫他不成?”苏兰再次接话,“三年前要死要活也没见你把人追回来。”
紧接着费洛德噤声了。
傅乔南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话,没过多久费洛德挂断了电话,整个脸色看起来都不太好。
车停下了,前面在排队检查驾驶人的磁卡。
在安静的密闭空间里,傅乔南手中终于传来了震感,是陈舟然的消息,一共有两条。
—不用怕,他只是顺道搭车。
—书房里靠近书柜的箱子上有一张磁卡,这几天你可以刷那张卡吃饭,不用担心额度。”
所以刚才和费洛德打电话的真的是陈舟然?
傅乔南松了口气,回复:“好的,谢谢你。”
对面没有立马回复,但傅乔南在两分钟后收到了一个“好”。
费洛德在接完电话后整个人就变得很沉闷,不再故意和他搭话,也不理会苏兰的话,因此一直到傅乔南下车时都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