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音和林萌萌踉跄着跑向湿纸巾,奋力撕下一角塞满耳朵,耳朵里瞬时填满了水,隔绝了一部分声音。塌鼻子紧随其后,紧接着和林萌萌一起把纸巾源源不断地送向其他人。
白羽音没有加入他们互帮互助的行为,现在更高效的方式应该是让婴儿停止啼哭。她爬在桌边看向婴儿,不禁一阵恶寒。
那婴儿长大了嘴啼哭着,嘴里一片漆黑,竟看不见咽喉,像是一个黑洞。更令人恐惧的是,它的上颚长满了层层叠叠的乳牙,在层与层之间是四处转动着的一个个眼珠。眼见着婴儿的嘴越张越大,更多的层次显露了出来,深不见底的喉头有毛发开始向外生长。
这个婴儿,是向内生长的……?
“那个风铃!用它一定能安抚婴儿!”塌鼻子站在桌边指挥着。
婴儿突然止住了啼哭。那张巨大的嘴没有合上,反而张得更大了,几乎占满了整张脸,要将自己整个里外翻转。似是发现了新玩具一般,嘴里所有的眼珠转动着发出湿滑粘腻的声音,齐齐聚焦向了塌鼻子,随即它们发现了白羽音。婴儿咧开嘴发出纯真又邪性的笑声,伸手抓住了两人。
婴儿的握力足够捏碎他们两人,白羽音感到骨头嘎吱作响,嘎咕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剧烈的疼痛让她判断自己恐怕断了几根肋骨,但很快肾上激素的飙升让她失去了痛感,只觉得浑身发麻。
婴儿将他们送进嘴里,无数的眼睛观察着他们,似乎在确认他们到底是不是活物。白羽音不敢轻举妄动,目前为止婴儿只是用它无数的眼睛观察,或许当它失去兴趣就会放走他们。白羽音记得看过某一本书,书上说婴儿总是喜欢用嘴来感知世界的,一旦它产生了更大的兴趣,最好的结果也许是会将两人放入嘴中吞食殆尽。塌鼻子不知道是否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也和白羽音一样一动不动。
桌边的人群已经吓破了胆,瘫坐在地上发抖。婴儿全神贯注地盯着手里的两人,从喉咙深处吹来的风阴冷腥臭,带着潮湿与粘腻紧紧缠住两人的身体。
好冷。白羽音死死咬着舌头,阻止牙关打架发出动静,但身体的发抖却无能为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羽音的双腿双手都已经失去了直觉,她觉得自己似乎昏过去了一段时间,又似乎没有。耳朵像是蒙了一层雾,越发听不清深处的风声。塌鼻子的情况似乎更糟糕,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在急速下降。
这时他突然抽动了一下身体,或许是将死时身体的本能反射。
湿黏的视线瞬间全部集中在了塌鼻子的身上,婴儿尖利地笑着,伸出了另一只手,提着他的脑袋,将他整个拎起。白羽音听到咔吧咔吧的声音,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塌鼻子的脖子就这样被拉长了,身体无力地摇晃着。
婴儿见状更加兴奋,将他放进了嘴里。无数层的牙齿逐渐靠拢,紧闭,在碎裂声中塌鼻子的血液和碎骨头溅了出来,牙齿上沾着不成形的肉糜。
“啊啊啊!”桌边有人承受不住疯掉了,率先爬起身踉跄着逃跑,随后更多的人转身逃跑,而这无疑对婴儿更具吸引力——
它咯咯笑着,松开了紧抓着白羽音的手,向桌子上拍去,鲜红色的液体溅射而出,顺着桌子流下,形成了一道血柱,浇灌在天鹅绒的毯子上。
林萌萌刚好处于婴儿所能触及的极限位置。她彻底失去了战意,脑子里一片混乱,温热的液体从腿间流出。
另一边侥幸逃过一劫的人群挪动着钥匙,飞快地移动着。他们一半趴在把手上,另一半人随即将钥匙牢牢捆在钩爪上,奋力一推,刚好停在锁眼的位置上。钥匙被成功插进了锁眼,但接下来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如何转动钥匙。
白羽音趁着婴儿发呆的空隙顺着毯子滑下了床,沾了一身的血。
“把钥匙柄捆住,然后大家一起拉!”白羽音嘶哑着声音吼到,随后吐出一口淤血。
婴儿似乎玩累了,此时没了声音。白羽音指挥着众人排成一排,奋力地拉着绳子。
钥匙微微转动了起来,虽然打结、攀爬花费了很长时间,但至少现在有了进展。白羽音不知道婴儿下一次醒来是什么时候,她不想冒险,于是以肋骨断裂为理由,默默伏在桌下观察。
于是她看见了。婴儿醒了,并且不知道如何爬下了床,在天鹅绒毯子上无声无息地移动。
婴儿显然将目标锁定在了不断拉动绳子的众人身上,张开的大嘴中无数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人群。白羽音不敢出声,一旦它的注意力被转移过来,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当巨大的阴影笼罩众人时,他们才察觉。然而已经晚了。婴儿好奇地抓起绳子的末端,于是一众人都被迫悬吊在了半空,那些支撑不住的人就这样摔了下来变成了一个血点。婴儿用绳子将剩下的人捆住,咧开嘴无声地笑起来。白羽音一瞬间觉得这个邪恶的东西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婴儿扯住绳子,绳子上的人尖叫哭喊着,不断有人被活生生勒死。但同时,门锁咔哒一声终于开了。或许是尖叫的声音太可怖,婴儿又开始了恸哭。
白羽音提前几秒预判到了这一点,于是不再顾及,大喊道,“林萌萌,风铃!!”
砰!砰!林萌萌呜咽着拿起枪射击风铃,刺耳的铃音确实成为了婴儿的安慰剂,它立时止住了哭泣,松开了手,愣愣地聆听着。
“妈……妈……?”婴儿含糊不清地喊道,转头向风铃的方向爬去。
幸存者们一哄而散,向着已然敞开的门疯跑出去。
然而下一刻他们便绝望地发现,自己再一次被传送到了起点,与婴儿打了一个照面。
“maa……妈”婴儿笑着向他们迅速爬去,抓起其中的一个人在尖叫声中撕裂了他的肚子,随后失望地扔掉,又抓起另一个。
白羽音瞪大了眼睛观察着,发现婴儿将所有男人的身体全部扔掉了,而女人则挖出了她们生育的器皿,小心地放在一起。
原来如此,此时白羽音脑内所有的线索都串联在了一起。向内生长的婴儿,不见踪影的母亲,安抚的任务……原本这是一个照料婴儿的游戏,玩家扮演的是母亲,而bug的出现导致了母亲角色的缺失,也导致了婴儿畸形扭曲的生长。所谓的“安抚”从一开始就不是止住啼哭,而是使婴儿满足“渴望再次诞生”的愿望重新回到母体,失去啼哭的能力。这个游戏从一开始需要的就是献祭。
那么该如何满足这个愿望?一定有什么被她忽略掉的线索。白羽音望着婴儿鲜红得像是内脏一般的皮肤,又想起了它那几乎占满整张脸的嘴。
一个诡异可怕的想法从她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她要把这个婴儿整个翻转过来。
“林萌萌,听我说。”白羽音艰难爬上了桌子,“接下来我会把绳子的两端绑在它的上下牙上,你要做的就是拽住绳子的中间,向相反的方向拉扯,用上你的枪增加后坐力,把它翻过来就结束了。”
林萌萌早已吓破了胆,不停摇头。
“那你来绑绳子,我来拽。”
闻言林萌萌眼泪扑簌簌地掉,“那还是我来拽吧。”
白羽音点点头,向婴儿的嘴跑去。过多的眼睛使它更加难以把握白羽音的方位,抓了几次都没有抓住白羽音。白羽音尽可能地绑紧了绳子,同时婴儿在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自己可以咬死对方。千钧一发之际白羽音只好松开双手,滑进了它的喉咙。
既然要翻转过来,那么即使滑进去应该也还有一线生机。白羽音想到这里感到筋疲力尽,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的时候林萌萌正跪坐在她的身边哭泣。白羽音睁开朦胧的双眼,看见不远处全身翻转的死婴,它已经变成了一片模糊的血肉,此时像一颗巨大的心脏,缓慢鼓动着,没过一会便炸裂开,变成无数的碎片,将房间染成了殷红色。
按理说翻转过后婴儿会重新诞生才对。白羽音有些疑惑地眯起眼睛,这时候身体的知觉慢慢恢复,她发现自己的嘴里竟然全是血和碎肉,还有一部分内脏。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中,只得出了一个结论:她在无意识中啃食了婴儿的内脏和血肉。……为什么会这样?
“哔——恭喜玩家任务完成。即将开启传送。”
随着系统的提示音响起,白羽音从喉头传出了嗤笑声,原来根本不需要开门啊。
林萌萌听见声音,惊讶地发现白羽音还活着,哭得更大声了。她颤抖着抱着白羽音,在一片升腾而起的白光中被传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