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图斯的身子静静地靠在柜子上,那双金色的眼眸也仿佛蒙了一层雾,晦暗不明。
他早就知道的,琴酒和他不一样。
琴酒拥有姣好的容貌,强大的身手,令人向往的人格魅力,整个组织的人都喜欢、推崇他。他那样的人无论走在哪里,都会是那个地方的焦点,众星捧月,万众瞩目。
而他,只有琴酒。
他们从一开始就处于完全不对等的位置,理智告诉他,就算琴酒有其他朋友,也会在意他,可内心深处的魔鬼却怂恿着他将那些人一一推开,非得要琴酒变成自己这样的孤狼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但是,不行的。
柏图斯极力控制自己,他不能让自己变成琴酒的拖累。
和苏格兰好好相处,是他自己给自己的第一重考验。
“苏格兰。”柏图斯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和。
苏格兰下意识转头向他的方向。
静静地看着苏格兰,过了好一会儿柏图斯才开口:“琴酒没有弟弟,少套近乎。”
他搞砸了。
“他将你交给我,你最好搞搞清楚,现在谁才是真正掌控了你命运的人。”
……柏图斯发誓,他是想要和苏格兰好好相处的。
紧接着迎来的,是又一轮的唇枪舌战,没有半点友好可言。
将苏格兰交给柏图斯,琴酒十分放心地在高明这里玩了一天,甚至晚上都没有离开。
深夜,半梦半醒之间,琴酒下意识摸了摸床的另一边,却摸了一个空。
高明呢?他睡眼惺忪地起身。
厕所内传出细微的声响。
琴酒没有开灯,摸着黑走了过去,磨砂的玻璃将里面的详情遮掩,只能看出高明模糊的身影。
靠近后,诸伏高明的声音变得清晰,他正在讲电话。
“人鱼的确是罪大恶极。”
琴酒摸向门把手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厕所内的灯光透过磨砂玻璃照了出来,映照在琴酒苍白的脸上,将他衬得死人一般。
“您放心吧,老师,它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
琴酒怔怔地看着房门,视线仿佛穿透了玻璃直落在高明身上。
“骗一条鱼罢了,老师,你对我的演技也多点信心嘛。”诸伏高明声音含笑,说出的话却如尾后针一般阴毒:“等它彻底被我的演技蒙蔽,下手就容易多了,我可不会对一条人鱼手下留情。”
琴酒下意识抓紧了睡袍的衣角,表情越来越难以置信。
“这都要多亏老师让我认清了自己的身份,一只猫,本来就是要吃鱼的。”
琴酒的大脑一片空白,诸伏高明似乎也要挂电话了,他的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做出行动,迅速回到了床上。
诸伏高明推门出来,手机还散发着莹莹蓝光。
对于琴酒的苏醒他并不知情,轻手轻脚的上了床,然后从琴酒的身后轻轻拥住了他。
明明是温暖的拥抱,琴酒却只觉手脚冰凉,就连心脏好像都要被这股莫名的寒意冰冻了。
高明他……
他知道了。
所以现在表现出的亲昵只是在骗他吗?只等他完全放松警惕,高明就会要了他的命?
他……是一条鱼。
高明说得对,猫总是要吃鱼的,鱼又怎么能和一只猫在一起呢?
突如其来的打击令琴酒一夜未睡,他甚至没等到天空亮起来便从高明的床上爬起,穿衣后灰溜溜离开了。
高明……
站在诸伏宅的门口,看着这栋熟悉的房子,琴酒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眷恋与不舍。
可最终,理智连同冷漠覆盖了那些不合理的感性,琴酒转身,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从此之后,他大概不会再来找高明了。
月光照亮了离开长野的小路,月色下,那只白色的布偶猫静静地蹲坐在路旁大树的枝干上,眼神锐利地盯着那辆熟悉的保时捷离去。
保时捷上,琴酒神色恹恹,拿出手机拨通了熟悉的号码。
“现在凌晨四点,琴酒,你找我最好有什么重要的事。”贝尔摩德表现得相当不愉快,就算她喜欢琴酒,但凌晨四点被吵醒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琴酒放缓了车速,听着贝尔摩德的抱怨,许久才开口沉闷地喊了一声:“贝尔摩德。”
这一句话脱口,对面喋喋不休的抱怨顿时消停了。
“我失恋了,能出来陪我喝杯酒吗?”
夜色仿佛也在琴酒的脸上铺了一层的死气沉沉,他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冷硬的表情再也坚持不住,难过得几乎要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