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吧。
江大人在看到上面的还残存的两朵茶花,眼中出现的是京城的繁荣盛景,当年大盛朝廷威震四海,天下无不来朝贡者,此乃天朝上国,眼下却有大厦将倾之势,让人不免担忧。
此番花团锦簇,却还有他地深陷战乱,自己怎么能在此地悠闲着过日子呢?
他是有梦想的,有信仰的,他是大盛的臣子,为了天下苍生,他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傅珉则是盯着他出神。
眼中时而温柔细腻,时而困扰忧虑,片刻后目光落在花上,见花落了一片。
他笑道:“但愿能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江展暮也道:“但愿,能长长久久。”
当夜,玄阵军军营内出了一件大事。
徐老二公然违抗军令,悄悄带人进了雁州城,多次进出青楼,夜夜笙歌,按照军令,当斩不饶,然而徐老二又是江展暮和傅珉的同窗,齐祖良不敢擅自处斩,可兹事体大,军令如天,他不得不深夜叩开院门。
开门的是东舟,正在院内练习傅珉教给他的拳法。
东舟道:“大人莫急,我马上就去叫少将军。”
转眼,傅珉气急败坏地走出来。
“你说什么?!徐老二进了雁州城?!”
齐祖良战战兢兢道:“是,我前日奉命去雁州城北门外看望花婆婆,意外从她孙女口中得知此事。”
江展暮从身后给傅珉披上衣服,“我当多大个事,何必深夜前来,打扰少将军休息。”
齐祖良:“这……”
可见傅珉确实怒不可遏。
“你且先回去将他严加看管起来。”
齐祖良道:“是!”
待他走后,傅珉冷静了一会儿,问道:“你早知此事,为何不告诉我?”
“我?”江展暮笑了笑,眼中裹着狐狸似的狡猾,“将军怕不是误会我什么了?”
傅珉猛地握住他的手腕,肩上的披风掉了下去,“若是单纯看望花婆婆,你为何不叫烟柳寻香又或者东舟去?偏偏要让祖良去?!”
江展暮眯了眯眼睛,沉声道:“将军,你弄疼我了。”
傅珉倒吸了一口气,赶忙松手,咬咬牙,“锦颂,你害我。”
江展暮冷哼道:“你这样想也没事,可纵使我早就知道,就算早点告诉你,那徐老二却也是真真切切地入了城,真真切切地去了青楼玩了姑娘,难不成我早点告诉你,这些事就没了吗?还是说……将军有意保他?”
“军令大过天!我岂会保他?!”傅珉怒道。
“那不就得了?”
“只是……”傅珉叹了口气,“他总归是……”
江展暮:“将军既然惦念旧情,依我看,反正这事还没到全军人人皆知的地步,将军你大可以压下此事,保他一命。”
“那,以锦颂之见,我应该怎么办?”傅珉问。
他们之间有股暗流在相互博弈。
江展暮道:“不该杀,杀了他,那徐老大怎么办?他们是亲兄弟,你杀了他弟弟,他不会报仇?”
傅珉觉得他此言暗中有诈,说不该杀其实就是该杀。
徐老二擅自进入雁州已经违反了军令,按律该斩,但是徐老二进入雁州又是表明傅珉已经归顺朝廷,杀了无疑是对招安一事不满,毕竟傅珉如今还没进城,对招安的真正态度还有变化。
如此想来,杀徐老二是不愿被招安,不杀徐老二则有违军纪。
对傅珉来说,同不同意招安已经不是最重要的问题了,关键在于,他若是当真同意归顺朝廷,自家的仇该如何?
如果同意,那傅家上下几百口性命,岂不是白白死了?
报仇?还是不报仇?
这才是真正的问题。
第二天一早,傅珉前往军营。
不久,那边传来徐老二被杀的消息。又是一天,军中传来徐老大逃走的消息,齐祖良带兵追赶,没能追到。
江展暮在院子里为点了支香,也算超度了。
“你觉得,我这样做,是错了吗?”
“哥哥一世英名,岂会做错。”江启阳道。
江展暮叹了口气,望着袅袅烟雾,眼前浮现一层水汽。
“我知道,我与他终究会走向对立面,可我没想到,他会这么果断。他杀了徐老二,这件事就算我不上报朝廷,朝廷也一定会听到风声。”
江启阳道:“哥哥无需多虑,我曾为哥哥和少将军排盘,你们缘深,无论如何都会白头偕老的。”
“白头偕老?”江展暮望着天,眼底掉出一滴泪来,唇角勾了勾,又看向江启阳,“启阳,我很感谢你来,今后我们兄弟在一起,一定能再兴盛世。”
江启阳的眼中却闪过一抹异样的神情。
“哥哥,您累了,早些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