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薄雾未散,村子里弥漫着淡淡的潮湿气息
灵漪站在院门口,看着江魄和陈遥遥的背影逐渐融进晨色之中,目光微微一沉,她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女主人:“你昨夜半夜去了竹林。”
女主人收回望向门外的目光,神色平静:“哦?”
“可不仅仅是你,整个村子的女人都去了。”灵漪上前一步,语气不重,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为什么?”
女主人笑了笑,并不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眼院子里破旧的木桌,伸手将碗筷收拾起来,随口道:“这里的规矩你们外人不懂,问了也没用。”
“那你愿意让我懂吗?”灵漪语气不变,眸色微冷
女主人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灵漪眯起眼,知晓对方不会再多说,便不再追问
——另一边,江魄与陈遥遥已踏上山路。
路上静得异常,唯有树叶被风拂动的沙沙声。本该熙熙攘攘采摘药材的山路,如今却空无一人,连虫鸣都显得微弱
陈遥遥紧了紧肩上的背包,低声道:“有点不对劲。”
江魄回头看了眼村子,发现每个院子里聚满了女人,她们站在自家门口,或靠在窗边,目光齐齐地落在自己和陈遥遥身上
那种感觉,像是在看送进兽笼的祭品
江魄咽了咽口水,压低声音:“她们……干嘛一直盯着咱们?”
陈遥遥也注意到了,她握紧了袖中的蛊虫瓶,强自镇定道:“别回头,走快点。”
两人脚步加快,身后那些目光却始终如影随形,直到她们踏出村子的范围,才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瞬间消失不见
山林间,阳光穿透枝叶洒落,形成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植物被炙热蒸腾出的潮气,混着泥土与树木的味道,令人有些喘不过气
两人警惕地沿着山道前行,山路蜿蜒向上,四周是层叠的林木,越往深处走,阳光便被遮挡得越厉害,投下大片阴翳
忽然,前方灌木丛传来窸窣声响。
江魄猛地停下脚步,汗毛倒竖,陈遥遥也握紧了手中的驱蛊铃,屏住呼吸
下一瞬,一只灰白色的手臂从树丛间探出,紧接着,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他衣衫褴褛,裸露的皮肤惨白如纸,眼窝深陷,嘴唇发黑,浑身散发着死气,脖子歪向一侧,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掰断过,步伐僵硬,却直直地朝她们逼近
江魄和江魂一起长大,多多少少有些耳濡目染,于是她一眼便认了出来——是傀儡!
江魄倒吸一口凉气,手指颤抖地攥紧了驱蛊铃,声音发紧:“快……快跑!”
两人的脚步才刚刚迈出,身后的树林间便传来更多细碎的动静,影影绰绰之间,十几具面容扭曲、肢体不全的傀儡从林间涌出,围成了一道可怕的人墙,将她们困在其中
空气瞬间变得沉闷,像是被无形的枷锁束缚住,令人窒息
陈遥遥深吸了一口气,咬牙低声道:“我们……出不去了。”
江魄脸色惨白,腿有些发软,陈遥遥看了眼手中的传送符纸,决定先和江魄甩开这些东西再说
陈遥遥捏住符纸,一簇火苗燃起,正当要传走时,一只枯白的手却爬了上来,火苗直接熄灭
两人大惊,这可是雪令霄亲自给的符,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傀儡给掐灭
但眼下顾不得这么多,这些傀儡似乎是闻到符纸燃烧的味道再次兴奋起来,动作肉眼可见加快,陈遥遥皱眉,伸长手臂把江魄推了出去
江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慌忙转身去看陈遥遥
江魄的指尖冰冷。
她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些步伐僵硬的傀儡
它们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着,缓慢却坚定地逼近,黑洞洞的眼窝深处,仿佛藏着无尽的死寂
陈遥遥的背紧贴着一棵古木,周围的傀儡渐渐合拢,她尝试催动蛊虫,却发现那些东西像是被什么力量压制,竟毫无反应
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声音带上了颤抖:“江魄……”
江魄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山林间的风卷起枯叶,擦过她的脸颊,带着夜晚未散尽的寒意
她手指微微颤抖,摸到了挂在脖子上的哨子。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渗透进心脏,她的呼吸忽然轻了些
不远处,陈遥遥手里握着半块碎石,额角沁着冷汗,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吐出两个字:“快跑。”
江魄没动,目光从那些傀儡身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陈遥遥身上
恍惚间,后者的脸苍白得毫无血色,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牙关紧咬,勉强支撑着自己不被恐惧压垮
她的手收紧,眼底光芒微闪,随即猛地抬起一个哨子,咬在唇间——
一声尖锐的哨音破开夜色,像是利刃划过沉寂,激起一圈看不见的涟漪
傀儡们动作顿了顿,随即缓缓转头,黑洞洞的眼窝整齐地朝江魄望来
江魄没再犹豫,猛地转身,朝山林深处狂奔
她边跑边吹,哨声在山间回荡,每一次高亢的音节都像是针扎进骨头缝隙,冷得彻骨
傀儡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沉重而急促,枝叶被踩碎的声音不绝于耳,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森冷的手掌攀上她的肩膀,将她拽入黑暗
风割在脸上生疼,江魄死死咬住哨子,脚步一刻不敢停,心跳几乎要撞破胸腔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跑多久,也不知道前方到底有没有路
可她知道,陈遥遥在她身后,活着
本应是几个没太大威胁的小傀儡,两人的蛊虫拿来对付绰绰有余,灵漪给自己倒了杯茶,抬头却看见山中朦胧不清的雾气
糟了——
灵漪来的时候,山间还是那股死气沉沉的模样
陈遥遥躲在一棵倒塌的老树后,手里沾满泥土和细碎的枯叶
江魄已经爬到一颗树枝上,为防止傀儡们回头去找陈遥遥,她时不时还吹响一声哨子
傀儡们爬不上去树,便只能密密麻麻堆积在树下抓挠着树干,十分可怖
傀儡的数量比想象中还要多,远远望去,像是从地底爬出的潮水,将整座山吞没
灵漪抬手,指尖轻点
所有傀儡的动作猛地一滞,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捏碎了魂魄,纷纷在原地倒塌,化作腐朽的枯木,泥土间溢出腥臭的黑水
她站在高处,俯瞰这一切,表情平淡至极
江魄和陈遥遥从树后和树顶探出头,看着这一幕,满脸震撼
“……就,没了?”陈遥遥喃喃。
灵漪收回目光,转身走向她们:“回去。”
两人对视一眼,乖乖跟上
——
村里的人站在院子里,望着逐渐升起的太阳,神色复杂
这是他们许久未曾见过的光明,甚至有人下意识地躲避,可最终还是伸出了手,让阳光透过指缝洒在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