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的时机不太好。”
黑衣人微微笑着说:
“我们再好好地聊一聊吧。”
阿雪不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黑衣人的手,只是死死地握着自己的剑。
黑衣人毫不在意他的冷淡,他已经开始说话。
“很久以前,我曾经见过你一次。”
“我记得那时候你母亲带着你来找过我,想用你来让我收留她。可惜,我没有答应她,她回去后就自杀了。”
说着“可惜”,他的脸上却没有一点点和这个词有关的表情。
阿雪的眼睛还是不动,嘴巴却终于轻轻地张了张:
“你为什么不带她走?”
你为什么不带她走,而不是,你为什么不带“我们”走。
玉罗刹的微笑里出现了一种极残酷的色彩,他说:
“因为她是个表子。”
他微微歪了歪头:
“你不知道什么是表子,这意思就是说,即使她说你是我的孩子,我也不能相信,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她生下来的真的是我的血脉,也只会让我生气。”
阿雪不明白。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有点儿恶心,觉得黑衣人很恶心,觉得自己。。。茫然的空虚之中有什么遥远的东西碎裂开来,一种奇怪的感觉浮上心头,就连他自已也不明白,这种感觉叫作“悲哀”,比“失望”深刻得多的“悲哀”。
——不,现在什么感觉都不要紧,什么血脉、身世都不要紧,要紧的是阿飞。
——只有阿飞。
为了阿飞,阿雪生平第一次强迫自己说话:
“你要我干什么?”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肠胃中那种恶心感更甚,但是阿雪忍住了,就像是忍受饥饿、寒冷和一切痛苦——他是很善于忍耐的,因为他一定要忍耐,他不得不忍耐。
玉罗刹说:
“你要你替我修炼一门功法。”
他微笑着,漆黑眼瞳里流动着一种异样的奇特光彩:
“这是一门很有风险、又很强大的功法。你和。。的根骨都和我很像,我要你先替我试一试这门功法,看一看修炼到最后,是功力全无,还是绝处逢生。”*
阿雪说:
“你不敢练?”
玉罗刹毫不掩饰地说:
“我的年纪已不小了,手里的权力又太大,这几年江湖中冒出的新势力和高手也都太多。——是,我不敢。”
阿雪毫不犹豫地说:
“好,放了阿飞。”
玉罗刹说:
“放了他,我还怎么控制你?”
阿雪说:
“你不放他,我现在就死。”
玉罗刹不急反笑,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好像是一个真正的慈父:
“。。都是一个性子。”
他慢慢地放下了自己的手,微笑着看着阿雪微微松动的面容,然后——
血。
阿飞的血,飞溅了出来。
少年半个身子都被红血所染红,竟然还是毫无反应,如同一团无生命的东西一般滑落在了地上,流不尽的血液从他被贯穿的胸腔中流淌而出,在他身下形成一个小小的湖泊。
湖泊中倒映着苍白的月亮。
月亮在颤抖。
无尽地颤抖。
——在阿飞死去之后,阿雪的面前就只剩下了一个道路,那就是学习那门惊险的功法,去赌一个成功的可能,因为那已是他所能抓住的能够杀死玉罗刹、为阿飞复仇的唯一希望。——这正是玉罗刹的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