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完人的手还在发颤,见闻鉴依旧神色冷清地顶了顶腮帮子,不怒不忿,反倒将她衬托得宛如一个疯子。
当即狠狠啐了一口,道:“我当初就不该救你!早知道躺在河边的人是你,我就该在你心口上再来两刀!你这个穷凶极恶的疯子!”
骂完了,她袖口中再次寒光一现,抬手袭去。
麻雀见闻鉴没有闪躲的意思,心道一声不好,正要上前阻拦,却见闻鉴已经抬手抓住了对方。
他看着清瘦,力气却大,这点月慈早已知晓。挣扎两下手腕没反应,她正要继续开口骂人,下一瞬清冽好闻的香气将她牢牢包裹在内,其中隐约能嗅到一缕药香,来自她亲手制作的香囊。
闻鉴猛地凑到眼前,吓得月慈身子一僵,不敢乱动。她被箍得死死,只剩一双眼睛还算自由,看见男人眼底一片猩红,眸色深深,越发像是一汪深潭。
只是这潭水过去像是死的,如今却隐约像在沸腾,灼得月慈几乎不敢再看,但转念一想,不就是双眼睛么,有什么不敢看的。
便直直对上了那道视线。
闻鉴嗓音沉沉,如同含了把沙,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量道:“你当真要杀了我么?”
月慈蹙眉,不耐道:“你这种人就不该活在世上!”
他眸子越渐深红,深潭里的水沸腾得像是要溢出来,随即,他将月慈的手缓缓拉到面前,月慈心脏狂跳了一下,忽然觉得不妙。
“你……”
“可我是你救回来的,这是你亲手创造的因缘,就算是你,也不能随意斩断……”他将月慈的手拉扯到唇前,微微低头,吻在了那颗小小的,生在虎口处宛如一粒相思豆的红痣上。
月慈没料到闻鉴会这么做,一时间怔愣,直到手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温热的软肉对她来说却像是块烧红的烙铁。
顷刻间,她如被烫到,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厌恶,正要将手抽回,对方却又将她拉得更近了些。
闻鉴在她耳边吐气幽幽,柔声道:“但我愿意给你一个杀了我的机会,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一时间,月慈竟不明白这疯子心里又在盘算着什么阴谋诡计。
她猛地甩手抽离,气道:“装什么装,要杀我的人是你,现在要我留下来的也是你,难不成你这阉人少了根便连记忆也丢了么!”
她气极便控制不住言行,此话一出闻鉴顿时眸光暗沉下去,像月下拢了层浓雾的森林,未知且危险。
可月慈浑然不觉,想来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个死,尽管这样会违背对二舅他们的诺言。
然而闻鉴并没有杀她,只是在吐出一口浊气后沉声喊了句:“麻雀。”
麻雀被月慈方才那话吓得不轻,被唤了名字后还愣了好一会儿的神,才反应过来走到闻鉴身边。
麻雀低头,却是向着月慈解释道:“大人从未派人追杀过月姑娘你。那日我们寻到月姑娘踪迹时,月姑娘的车马已经遭到了杀手的埋伏,但好在月姑娘机灵,已经逃离了马车。事后我们解决了那些杀手,却发现月姑娘你已经失去了踪迹。”
所以她滚下山坡后听到的打斗声,竟是这些黑鸟卫和那些杀手的缠斗么?
月慈忽地想起庄泽宣,又问:“那你们可在马车中看见一个受伤的男人?”
麻雀刚要答话,却被闻鉴拍了拍肩头,顿时噤声退到了一边。
如果闻鉴当真没有派人追杀自己,那杀手又是谁派来的?难不成还有其他人想要她的命么?
月慈望着闻鉴,念头一转,依旧露出凶恶的表情道:“即便你没有派人杀我,我也还是要杀了你。”
他过去的所作所为不会被抹去,今后也未必会一心向善。
闻鉴眉目弯了弯,一只手探向月慈的身后,却道:“往后可以,但今日不行。”
月慈咧嘴嗤笑一声,正要开口嘲讽他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忽然她脖颈后被什么猛地一击,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因为今日你该休息了……”
闻鉴轻轻扶住对方滑落的身子,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面容又恢复成先前的冷色,瞥向一边:“屋子收拾好了吗?”
麻雀道:“已经按照大人先前的吩咐,收拾妥当了。”
得到回应,闻鉴将月慈轻松地拦腰抱起,穿过游廊,来到后院事先就为她准备好的屋子。
这里就在他的楼阁之下,只要打开窗子往下望,便能窥见。
先前无论是青雀还是那个庄泽宣,都拿“月慈待在他身边便会受到危险”的言论来阻拦他。回来后闻鉴细想过了,看不见的才最危险,就如同潜伏在皮肉下的痒,他挠不到,只能日日遏制那份渴望。
他将月慈小心放在床榻上,少女的脑袋歪向一边,露出好看的颈线,流畅的弧度一路往下蜿蜒,连接精瘦的锁骨,再往下,便隐进了白衣内。
闻鉴搭在膝上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了一下,很快紧握成拳。
他衣领只松松垮垮地掩着,坦露出锁骨往下一寸的肌肤,如今上面已爬满了红点,可他浑然不觉,只觉得另一种比之更甚的快感叫嚣着在体内升腾,以至于那密密麻麻的痒意都似乎平息了下去。
人不在身边时,这体内的毒便是他思念的源泉;人在身边时,她便是另一种更加猛烈的毒。
以毒攻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