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点点头,印首是山峦的造型,确实像探春喜欢的。
“那给你们也挑一个好不好?那边还有好多呢!”探春建议道。
姐妹几个欢欢喜喜去挑印章了。
挑好了印章,走走停停,终于到了灯市街。果然比其他街更热闹,两边挂满了各式的花灯,灯笼下还挂着一些纸条。
他们走进了一看,原来是灯谜。
贾政笑道“这是文心斋弄的,他们家卖笔墨纸砚,做这个正好提高知名度了。”
此时文心斋门口摆了几张大桌子,正预备着给有了答案的客人兑奖呢。不时有人扯下纸条,拿去兑奖,那里早挤满了人。
“我们也去吗?”宝玉有些跃跃欲试。
“还是不要去了吧,要等好久呢,再说咱们也不差那些东西。”探春摇摇头,毕竟人太多,他们几个年纪小,不好也挤到那里,也不想久等。她还是喜欢自自在在地看花灯,逛小摊。
“猜灯谜家里也可以,就不去了。”黛玉觉得太闹。
迎春注意力主要在看花灯,不在乎什么灯谜,另外她也不太能猜得出。
宝玉瘪瘪嘴。
“咱们再往前走,那里正放河灯呢!”贾政安慰宝玉。
“那正好!我要买许多河灯,给好多人祈福!”宝玉喜道。
“再有多少心愿,一盏灯就够了。”王夫人笑道。
“宝玉又犯傻了。”黛玉笑他。
这时,宝玉走到黛玉旁边,悄声问她“刚出门时,你笑什么呢?我一直不明白”
黛玉食指轻点宝玉额头,笑道“你这呆子,还看不出来舅舅是逗你玩的嘛!”
宝玉瞪大了眼睛。
“往日里你我身边,不知道要跟着多少丫鬟婆子,今天每人只带了一个人,一路上却没旁人看到咱们,怎么可能呢?就连大门口,连一个守门人都没有,更是怪事,你却想不到。”黛玉佯装叹了一口气,“成日家还说宝二爷聪慧呢!我看也是未必。”
“我看也是未必”探春听他俩说悄悄话,也凑了过来。
宝玉也不恼,回道“你们都笑我,我才不和你们小孩子计较。”
“敢问宝二爷今年高寿呢?”黛玉眨眨眼睛,继续逗宝玉。
宝玉也很配合,模仿老人样子,假装拄着拐杖,还假模假样的咳嗽两声“老夫今年,足有八十三了!”说罢,一只手还捶了捶腰。
众人都被他这模样逗得大笑不止。
沿着灯市街,他们慢慢走到了阳华河。河流两边也是行人如织。
河面上,花灯如海,波光粼粼。灯火倒映在每个人的脸上,忽明忽暗。
走到这里他们都有些累了,几个孩子都是静静看着河面,各自心事在心里流淌着。
孩子们挑选着喜欢的河灯样式,拿笔在上面写着。贾政也让他们的丫鬟都买了灯。
黛玉最先写好,走到河边,蹲下身子将灯放进了水里。看着河灯悠悠飘向远方,黛玉的目光追随着灯,也渐渐朦胧了起来。她站在那里,不知想了些什么,轻声哼了几句扬州小调。
“妹妹哼的哪首曲子?”宝玉把自己的河灯也放过了,又站到黛玉旁边,好奇问道。
黛玉眨眨眼睛,没有回答,笑着走到迎春与探春身边,看她们写了什么。
“都写好了吗?”王夫人笑着问他们。迎春探春点点头。
“快去放了吧,肯定灵验的。”贾政笑着说道。
姐妹几个又都嬉笑着,凑到河边去了。
“三妹妹以后想做诗人吗?”黛玉看过探春的河灯后,笑着问她。
探春轻笑着摇摇头,“我没有那样的奢望。”
她的眼睛看向水面,又说“女儿家日后长大了,成了亲,不过也是相夫教子,做个管家太太罢了。”探春叹道。
几人见她神色认真,都没有开口打趣。
“只是,有时也会不甘心。”探春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迎春却点了点头,“这就是我们的宿命,人人都是如此。”
“我说你们两个怎么都发起愁来,难得出来玩一次,不要这样忧虑了。”宝玉劝道。
黛玉很是能体会迎春与探春的愁思,也叹了口气,悠悠吟道“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
宝玉却着急了,“你们若是都不高兴,打我一顿也可以,只是不要都这样难过,你们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难道就不能姐妹们终日待在一处,永远也不分开吗?”
“又说傻话了”探春微微笑了笑。
“若是能逗笑你们,再说多少句傻话都不碍事!”宝玉说道。
“那我们就成全你一片苦心吧!”黛玉笑着在宝玉胸前轻捶了一下。
“二姐姐,你还伤心吗?”宝玉又问迎春。
“逗你玩呢!”迎春说罢,躲到了探春身后。
几人又闹在了一起。
“这个年纪可真好,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王夫人看着孩子们的背影,笑着说,话里颇有些怀念的味道。
“夫人的还没有放。”贾政又拿了一只河灯,要递给王夫人。
王夫人笑着接过“我都什么年纪了,哪里能像他们?”
“讨个彩头”贾政笑说。
王夫人也就没有写字,只是走到河边,把灯轻轻放到了水面上。目光悠悠,看向河流远处。
火树银花不夜天,河灯万盏月色明。
回去路上,贾政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走马灯,给了他们每人一只。
“还以为老爷忘了呢!”探春笑着说。
贾政有些不好意思,“我本来想自己做的,只是做了几个都不好,这才拖到今天,买了几只送给你们玩。”
“还不谢过老爷吗?”王夫人笑说。
孩子们欢欢喜喜地一起谢过,各自回了屋子里。
回到屋里,贾政与王夫人坐在炕桌前,每人喝了杯热茶。都没去宴席那边,实在累了。
喝盏茶的功夫,贾政不知从哪里找到的,手里又拿了一只灯笼,做工看着粗糙些,递给了王夫人。
“老爷难道要去做灯笼生意吗?怎么今日这么多灯?又是河灯又是走马灯···”王夫人笑道。
贾政有些尴尬“这就是之前我试着做的时候,做出来的那个。手艺的确粗糙些,你不要嫌弃。”
里面蒙的绢布还写了字,王夫人凑近看过,脸馥馥红了。
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已经很多年没人叫过了。
是令嘉。王令嘉。
她忽然想起了少女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