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出绒绣的人里还包括卡洛琳小姐。
她紧紧抿着唇,视线像尖锐的矛一样钉在那幅绒绣上。
这是连蒙特克里斯托公爵本人也得不到的,更别提当作随手的礼物赠送给她了。
“我上一次听说这块绒绣时,据说还藏在王后的寝宫里,”有人惊异地说:“可后来见过王后的人却再也没听她提起过,似乎是早就不知去向了。”
“整个巴黎恐怕都找不到第二块如此精美的佛兰德斯了!莫琳小姐,您从哪里得到这幅绒绣?”有人挤到莫琳的身边问。
“如果莫琳小姐愿意割爱,我愿意出五千里弗尔买下这幅绒绣!再加上位处夏洛的一套小房子!”
这可是笔大开销了。
即使有些人知道这块绒绣价值不菲,他们也没有料到真会有人在出价上如此豪迈。反过去看,这也足以证明莫琳小姐在获得这幅绒绣背后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在他们看见它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不可能是一件不带索取意味的礼物了。
可莫琳知道这幅佛兰德斯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这是埃里克给她的回报。
她直到这一刻才反应过来,他之所以迟迟没有接过那条布帘的原因,是他不想破坏她精心装扮的卧室艺术。
他受了枪伤,而莫琳递给他的只不过是止血的布条。
换做其他任何人,这样的急救措施都会显得太过简陋而敷衍,甚至会在内心谴责莫琳。可换做那个幽灵,他为了那两块帐帘所付出的代价竟然会是千金难寻的绒绣。
莫琳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说他所获得的关心太少了,还是这个世界没有谁将他真正当成一个人来对待过。
莫琳朝那位出价的先生点了点头,说:
“如果这是在拍卖行,我一定第一时间就答应您了,”
“可惜这是别人赠予我的礼物,若是我转头就卖了出去,恐怕我们就再也做不成朋友了”。
“的确如此,”那位先生表露出赞同。
如果他的朋友能赠送给他这样一副绒绣,他是宁可将它带到棺材里去也舍不得送人的。
“那么,麻烦您了,”莫琳对赶马人说。
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这幅庄重奢华的佛兰德斯被小心翼翼地卷了起来,再次回到那个木箱当中。赶马人将它抬到了十七号公寓的顶层,莫琳居住的房间里。
大部分围观者都在一片感慨声中散去,只有卡洛琳留在原地。
她的仆从提醒她:“您的约会就要迟到了”。
可卡洛琳置若罔闻。
她看着马车离开留下的两道扎痕,说:
“告诉莱丽夫人,我们的约会改期吧,我今天得去和公爵见上一面。”
公爵的府邸里。
“那位德·莱斯曼小姐,她竟然有一块布鲁塞尔的佛兰德斯!”
卡洛琳添油加醋地和公爵讲述着她的见闻:
“您能想象吗?用来装绒绣的木箱还裹着金箔。我可不知道莱斯曼先生给过她这么多财产,她仅仅是他的侄女而已。”
“就连埃涅阿斯的的战甲都交织着金线,更别提特洛伊燃起的火焰了!我从没见过如此栩栩如生的绒绣,就好像飞到我面前来了似的。”
“而这样的佛兰德斯竟然足有三十古尺!她该不会是将王后寝宫里的那块偷出来了吧?!”
公爵轻轻笑了一声,抚摸着女人金色的长发,问:
“你嫉妒了吗,卡洛琳?”
“当然没有!”她迅速地否认道:“我只是替您感到不快。连您都没有的东西,怎么能让一个歌剧院的女经理先得到?”
“她的背景可远不止一个女经理。”
公爵拍了拍卡洛琳的背,说:“从她搬到你楼上的时候,你就该知道你们之间的差距了。”
“那有什么了不起的”,卡洛琳拂掉了公爵的手,他的安抚并没有缓解她浮躁的心情。
“如果您愿意,我也能住到那里去。”
她得到的宠爱太多,有时候难免会一时忘了分寸。就比如这个时候,她没注意到德·蒙特克里斯托公爵的脸色变了。
“摆清楚你自己的位置”。
公爵冷着脸,把女人从自己身上推了下去。
“我给你的够多了,卡洛琳。如果我想收回这一切的话,明天你就得出现在贫民区的街头。不要嫉妒你不该嫉妒的人,莱斯曼家的人可不是你能够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