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在背后讨论别人身世的人嘻嘻哈哈,说着【寿命有限但是学到的知识必定有限】这种狗屁不通的鬼话。
每每回想起来就抑制不住的在心里咒骂他们的无知,但转而想到自己刚刚才对应星的轻视,那同样是仗着年龄和资历的SB发言,难得的,一股燥热从心底蔓延到耳根。
“你,也是个工匠吧?”应星的声音让我回神,“这张桌子给你,上面所有的东西你都可以使用。”他手下一挥,那张技术桌的所有功能就对我全部开放了,虚拟屏幕展开,所有的东西都和记忆中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老师最开始教我工造的时候,就是从差不多的技术桌开始的。
我没有动,只是看着应星拿着那颗工造浑心回到了镌刻桌子,他下手很稳,即便不借助机械也完美流畅,他脑海中已经有了成品的样子,几乎是没有停顿的,仿佛呼吸一般顺畅,以惊人的效率完成了那件作品。
大概,如果青酱有这样的一双手,他就不会在缠着我了。
朱明不愧是诸仙舟中最擅工巧的那一座,应星无愧是在朱明都可以立足的工匠,我看着那颗近乎完美的技巧浑心,赞叹道:“你真厉害。”
那小孩儿停下了打量自己作品的动作,害羞又矜持的颔首,说:“谢谢。”
我试探的问:“其实我到朱明来是做学术交流的……但我对这里并不熟悉,你如果感兴趣,我们可以合作一些小项目……”
艰难地琢磨着措辞,从手机里调出已经写出了大体方案的计划书——因着此次出门走的工造司的渠道,最后成果是要交给罗浮工造司的。所以主题内容并不涉及我近些年来研究的持明匠造,只是设想了工造机杼更新。
尽管如此,这份策划书也是耗尽了我的心血,求学多年,回首发现我依旧上不了工造司的台面。用青酱的话来说,这是我那堆垃圾里面唯一能回收的产物了。
“抱歉,我不会写论文,那也不是我擅长的领域。”然而他只是瞟了一眼文件名,用尚未变声的软糯童音说着尚且还算是礼貌的话,甚至连接收文件的这一步都免了。
他的拒绝毫不犹豫,我薄脆的脸皮岌岌可危。
偏偏他的语气又是十万分的真诚,我只能尬笑:“那好吧,没关系,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操作,撤销了尚未发出一分钟的文件,“我能借用这个工位吗?你这里比我那边的设别更加齐全。”
小孩闻言,点头:“当然可以,师傅说我可以支配这个工作室的使用权。”他像是松一口气,又满头进入了工作状态,一整天没有再和我说过一句话。
晚上回去的时候,我不断的说服自己,那孩子年龄还小、又没有家人、看着情况性格也不算是开朗的类型,大可不必与之计较,继而又想到天才大多都有怪癖,凡人不理解也很合理……
虽然是这么劝自己的,当年的我到底还是年轻,每每见到他总是憋着一口气,坚信人各有长,应星只是和仙舟匠造领域适配度满分而已,努努力我还是比得过人家的。
我不理他,他自然也不会主动过来找我。
于是一直到我的论文完成,初步的零件改造成型,应星都甚少和我交流。整日只见他在工位上忙来忙去,路过我的位置时,一针见血的指出我的错误。
直到一切的工作都已经完成,应星才像是评价般来了一句:“你论文写的真好,比我们这儿的学生写的好多了。”
他大概是在发自内心的夸奖吧,但是我的心却是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这一趟还真是不虚此行,在我三十岁之前,终于见到了普通人和天才之间的鸿沟,少走了几十年的弯路。
但我还是别扭,拿着这些时日的成果去找老师。他忙碌的很,打听了一番才知道人在焰轮铸炼宫议事。
到铸炼宫,却是被拦着进不去了,只能站在门口,远远的还能看见挂在正厅的几句诗「冶炉炼千星,点铁赋英灵。斗光奋戎威,铦铓保宴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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