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历7346年,比新年更先到达的是超负荷的工作量:成堆的金人、数不清的云骑武器、挤满空域的星槎以及其余各司的机巧器械,一车车的快要堆满了半个停舟坪。
放在平时,这些简单的维修和保养工作只会分配给学徒们去做,然而当时的量实在是太多,大公正们只得领回各自治下的那部分工作,回头又统统分配给了手下的匠作。
老师长年在外,回归本职工作后却依旧和当初一样得心应手,然而即便是他,面对这么巨大的工作量也是满脸菜色,滕骁将军来工造司慰问指导,他见了差点拿扳手敲了将军大人的头。
我只是去鳞渊境出差三天,回来之后隔壁同事脸上的黑眼圈就已经铺满了半张脸,见了我只浅掀半个眼皮,张嘴便是嘲讽。
“呦,这不是咱们的特殊人才嘛,这是又帮龙尊大人做了什么大事?”这家伙平常的时候就很嘴欠,只要不搭理他的阴阳怪气,回头他就会越想越气,三天两头去丹鼎司拿降压药。
只是我才进门就被他这副大限将至的衰样镇住了,见他脸色实在太差,忍不住问:“要不您先去睡一觉?”
话又说回来了,仙舟人有猝死这个概念吗?头断了都可以接上,想来是不会猝死的,顶多只会积劳成疾,于是我诚恳的建议道:“我看罗浮日报说,熬夜会增加魔阴身的风险……”
果然,他脸色瞬间就涨红起来,从口袋里到处几粒药丸生吞下去,狠狠地盯了我一眼后,摔门离开了。
自动门能甩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是个人才。
我向来不惯他,趁他下午没回来,领了自己的工作后通宵完成了一周的工作量。
第二天他来上班的时候,我正抱着一整打的维修单出门,露出了八颗牙齿的微笑,“早上好金阳,我去交工了,祝你两天新年快乐。”
他破防的声音有点大,吵到我了。
呵,没办法,我在工造司上班这十几年,别的不会,维修又谁能比的上我?
一时间居然有些洋洋得意,觉得这种舒心平常的日子其实也很不错。
仙舟过新年迎新岁的习惯历史久远,传说来自于仙舟人驶向银河之前的故乡,是我最喜欢的仙舟节日,每年至少要拖一些熟人陪我去金人巷感受一番节日气氛才好。
我抱着手中的文书,琢磨着到时候是回家吃火锅还是去翡翠轩下馆子,一时间没有注意到洞天变换的路标。
直到远处出现的天边已经能看见来往不绝的星槎,脑子莫名有些混沌,才恍觉自己是迷了路。
说实话,有点太丢人了,尤其是我不仅迷了路,还在迷路的时候撞见了熟人。
我只能硬着头皮,在镜流冷清的红眸注视下,缓缓的走到她跟前,老老实实的打了招呼:“镜流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并不说话,看起来就和他浅蓝的灰白长发一样清冷,相处了这么久,就算白珩不在,我多少也能读出来一些镜流的要死。
我被她盯的羞耻至极,只得承认自己的废物:“今天出门没仔细看路,不小心闯进匠人们的混乱洞天了。”
我不与镜流对视,错开视线去盯对方的发饰,依旧是简单的云白发带收起所有的发丝,显得干练又清爽。
或许发冠会很合适……不,还是发带更有侠客风范……
“你老师常年在外,就没找到什么办法治治你这毛病?”镜流收回她复杂的目光,向前走了两步示意我跟上。
我大跨两步跟上,小声叨叨,“姐,这个问题每次见面问一遍,耳朵都要起茧子啦。”
“是吗?”镜流顿住,回头,淡淡道:“可能是因为每次见面你都会迷路的原因吧。”
我顿时感觉自己的脸上一阵臊红,左思右想好像确实如此,自小到大,每次与镜流偶遇,不是迷路就是在迷路的路上,只能再小小声解释:“今天是意外,最近已经很久没迷路过了……”
“哦。”镜流应声,“那最近有空闲时,要不要来演武场继续学云骑剑式?”
怎么还没死心?我根本是不练武的那块料啊!
“哈哈……有空一定。”心想一直到年后六个月大概率都不会有空了。
“对了,镜流姐,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她这一路左拐右拐,我有没记路,说实话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镜流再次回头,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那种关心智障的眼神最近些年来常在长辈那里见到,不算是陌生。
我们不再说话,一路走到老师新的办公室我才反应过来镜流姐今天来是专途找老师办事。
果不其然,她转手抽出了自己那把重剑,十四斤重,六尺五寸,剑锋寒芒刺骨,实际只是云骑重剑形制的离火剑。
实话实说,这剑和镜流实在是不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