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战争,讨厌武斗,讨厌纷争,讨厌能带来灾厄与饥荒的所有意外。
但是战争依旧开始了。
【曜青】发来烽火讯号,他们向其他仙舟发来预警,就在不久的将来,仙舟即将和丰饶民之间有一场大战。
曜青仙舟传来的消息,不是预警,而是战前宣告。
我讨厌战争,但我身处仙舟,而仙舟能在宇宙闻名的条件前提之一,就是仙舟势力对于丰饶无休无止的征讨。
因为身体条件的限制,以及我本人实在是缺少武道一脉的天赋,我少有和战争接触的机会,老师说有他在,我这可怜的短短的一生再也不会有儿时那样的苦难。
我自然是相信老师的,毕竟老师无所不能。
战争来临之际,我所熟悉的仙舟罗浮展现出了和记忆中完全不同的模样,不同于将领们驾驶天艟远征星河,危机来临之际,罗浮本身就是无敌的战舰。
仙舟不会坐以待毙,在丰饶民攻来之前就展开的激烈的抗争趋势。
以镜流为首的云骑军奔向了前线;白珩跟着天舶司的星槎队忙忙碌碌;景元终于收到了上头赏识,据说正跟着滕骁将军处理事务;就连应星都不会闷在工作间闭门不出了,前线来工造司调备人手时,他一生不吭的跟着队伍去了金人辅助军。
工造司忙的要死,每天运回来的报废品简直要铺满整个过道,偏偏为了未来潜在的危险,罗浮本身的加固维护也是迫在眉睫。
鳞渊境同样很默契的进入了防备期,青酱和匠造属的那群老家伙们日夜不休的整调着鳞渊境本土的封印,因为人手严重不足,叫我帮忙的电话要把手机打爆。
原本萦绕在心中的淡淡紧迫和压抑,因为工造司和匠造属两头跑的忙碌少了许多。
死神已经开始在追赶我,熟悉我的人或许都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没人告诉我这次突如其来的战争到底要面对什么。
我不主动去问,但也能从只言片语中琢磨出一些东西。
我已经四十三岁,攻击我的已经不仅仅只是白头发,还有脱发。
恐怕在老年白头之前,中年秃头危机就会提前击碎我脆弱的心理防线,在某一天起床梳洗后,我终于意识到长发不会成为我发量的遮羞布,反而会让已经脱落的头发变得更加显眼。
于是痛定思痛,放弃了自己一撸掉一把的头发,理了个光头,然后带上了假发。
假发很显年轻,镜子里戴着黑色高马尾的我,除了皮肤稍显干燥,和几年前没多大的区别。
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我想,才知道原来自己那么擅长自我疏导。
于是我在家人和朋友们都在外忙碌的时候,忙里抽闲趁着仙舟房价低谷,在老师院子对门,拿出自己攒了半辈子的存款,入手了一个不大的小院儿。
我亲自动手改装,准备了超大的工作室和超大的材料间、有超大冰箱的厨房、紧挨工作室的小客房还有院中玉兰树下的石凳石桌。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我连夜搬离了老师的家。
乔迁新居,按理说是应该请朋友们聚一聚吃顿饭的,但是阿常他们实在太忙,根本抽不出来统一的时间,我只能在他们来看我的时候挨个招待。
画风正常的,比如公输、青酱他们,带点东西来,吃顿饭就走了。
画风不正常的,比如应星,非要用用我的工作室才行,就像新锅买回来要开锅一样,我就当应星是打算给我“开技术台”了;比如和应星一起来的景元,他带来的乔迁礼物是一棵树,他说,在那棵树的母星上,人们会叫它的花“日及”。
我自己都没见过日及花,那棵树的根茎被还被泥土包裹着,多余的枝干已经被剪除去,看起来已经有些年份,不知道还能不能养活,抱着微妙的心情,把它种在了门口。
“日及”树站在门前,看着人来又人往,展现了落叶灌木的特性,于短短一年间恢复生机,并在次年抽条长叶,开出朵朵淡紫色的花。
花型并不规则,放在手中仅能盖住掌心的大小,内圈的裂状花瓣紧挨着花蕊,有一种略显潦草的好看——是木槿花。
在第一次看见被绿叶衬托着的小小花苞时,莫名的,我就像是见到了分外熟悉的老朋友那样,知道了它的名字。
那么“日及”和“木槿”有什么关系吗?或许我应该是知道的,但是一日之后,看着掉落一地的败花,我突然就觉得没有必要再去计较那些东西了。
我像是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圈子,与外面的世界隔着薄薄得一层膜,再受不到什么别的干扰了。
我买下的家,按照长生种的购买规矩,在未来五百年都会属于我,那时候,我的骨灰应该就和这棵木槿一样,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了。
事实证明,一个人呆的久了就是比较容易看的开。
云上五骁的名声传到我耳边之前,我就因为和景元他们的交情渐浅,而能心平气和的登上LL搜索他们的消息了。
交情渐浅确实是正常情况,在我看来,就算是再熟悉的人,如果出现一连几年都见不了几面的情况关系也会逐渐变淡。
这对我来说不算坏事,至少我终于忘记了几年前被“三角恋” 冲击到的阴影,能够心平气和的忍着不舒服,从群魔乱舞的LL网站中筛选到一些关于他们的消息了。
时隔多年,LL的情报收集能力依旧强悍,各种模糊的照片中,他们以一种我从没见过的姿态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从没见过镜流劈开异种沐浴鲜血冲锋的样子,也从来没有看着白珩驾驶星槎飞过烟云时脸上冷硬的表情,更没有见过像个小甜豆一样的景元指挥将士时的运筹帷幄。
各种全新的形象与他们本人在我记忆中的样子分割开,成了罗浮剑首、成了天才飞行士、成了百冶应星、成了天机星景元。
所以偶尔见面时,居然恍恍惚惚觉得不可思议。
应星来看我,我乐呵呵的招待他;镜流和白珩来见我,我只觉得是稀客;景元也来看我,我惊讶真是巧了;然后丹枫也来了。
开门时,他正站在门口看那颗木槿——这花的花期实在是在长,花开三个月了还在断断续续的长出新的花苞。
这人真真是稀客,我太久没见过丹枫,一时之间没敢认人,呆呆的站在门口堵着不让人进去。
丹枫是个闷葫芦,我不开口和他搭话,他就像是完全找不到共同话题那样木愣愣的看着我。
还是白珩去后院挖酒时路过,才拉着门后杵着的我俩进了屋。
他们五个人,往我屋里一坐,让我没怎么设计的客厅整个都蓬荜生辉起来,我从厨房端出来最后一道菜,觉得此情此景简直梦幻。
怪不得应星下午来时对我备的那桌子菜毫无反应,应该是早就商量好了。
巧也不巧,我完全没预料到会来这么多人,工作室还留着明早要交的工作,这顿饭吃到一半我就下了桌。
一回到工作室,那种被名人冲击到了的恍惚感终于消失了,我为自己的反应觉得可笑,深吸气,埋头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