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栀痛苦闭眼。
荀卿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深呼吸几下,荀卿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拔出佩剑,用剑身抽了秦倬两下,而后沉声讽刺:
“太子若愿称子,不如今后自称秦子?”
“那不太好吧……”秦倬捂着隐隐作痛的手臂,后退了几步远离荀卿,而后腼腆一笑:“如此自称未免惹人发笑……”
“不过若是荀子愿意,孤也就……”
!你可闭嘴吧!!!
赵栀眼皮一跳,快步上前伸手捂住秦倬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绝望向荀卿致歉。
荀卿阖了阖眼,努力平复心情。这才勉强压下情绪,却也绝口不提刚刚的收徒之语。
呵,这秦太子伶牙俐齿,也未必不能以此脱离困境。
只是荀卿不明白,秦太子如此鲜义寡耻之行径,到底是出于谁人之教!
若是秦倬知道荀卿的疑问,那必然会揣着手回答,自己是自学成才。
主打就是一个天才的自我修养。
也幸好荀卿听不到秦倬的回答,否则恐怕又被气得拔剑出鞘。
被赵栀武力镇压,秦倬只能回到荀卿面前行礼道歉。
荀卿冷笑一声,却也没有过多追究,转身看向另一边几个聚围起来的农人。
秦倬也注意到那边的一阵喧哗声,侧目示意侍从前去询问发生了何事。
良久,侍从来报,说是不知何处而来的一落魄士人不小心踩坏了农田里的粟苗。
秦倬闻言升起几分好奇,兴致勃勃地凑过去看热闹。
赵栀默然,心累地替秦倬招待荀卿一块过去。
荀卿颔首,缓步而行。
“还不知公子名姓?”
赵栀愣了一下,心疑对方之前已询问左右侍从,为何又要再度出问。但左思右想,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只能开口回答:
“薄名赵执,一乡野游侠而已。”
赵栀男装行走于外,一般都是用的赵执之名。
荀卿意味深长地回视一眼,继续追问:
“赵国之赵?”
?
赵栀目光一凝,心中讶然,不知自己何时露了马脚。但思绪一转,脑中浮现一个念头,于是抬头直直盯向荀卿。
荀卿并未回避这道视线。
赵栀眼神微动,假装神伤轻叹一声:
“小子赵栀,确为赵国旧宗室。只是其中隐情众多,还请荀卿莫要多问。”
荀卿未是想到赵栀直接承认,面上显出几分诧异,但很快就意识到对方的算计,遂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堵死了赵栀打算托盘而出,而后将荀卿彻底绑死在她与秦倬这条船上的打算。
两世为人,虽然不是很长,但赵栀还是第一次被人提前识破计谋,难得感到几分气馁。
不过对方毕竟是荀子,自己这点小伎俩自然难登大雅之堂。
赵栀再度叹了口气,与荀卿一路无言走到了农人身旁。
秦倬已经听了有一阵子了,正在兴致勃勃地站在一众人之间为其调解。
调解结果就是,秦倬出钱替那士人赔偿。
邀买声名,收买士人?
赵栀打量了一眼“落魄士人”,与秦倬对视一眼,秦倬脸上仍带着灿烂笑容,冲赵栀眨了眨眼。
啧。
赵栀移开了视线,继续观察那面露窘迫,连声道谢的落魄士人。
呵。这是哪家的公子出来玩白龙鱼服,微服私访?
很显然,这名看似落魄的士人其实一点也不落魄。
连秦倬也看了出来。
先不说士人这一身的矜贵气势,但说对方脚下那双雕花镶玉皮履,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的上的。
士人还不知自己一身伪装已经漏了端倪,只是一味感激秦太子的慷慨相助。
荀卿站在一侧,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两眼士人的容貌,面上流露出几分意外。
赵栀眼观四路,注意到荀卿露出的一丝恍然,趁那边两人交谈凑近荀卿,轻声询问:
“孙卿?”
听见这一久违的称呼,荀卿无言。沉默盯了赵栀一瞬,才妥协似的侧目示意魏王宫的方向。
魏王宫?魏王?
不太可能吧?
荀卿见赵栀目露质疑,心知对方猜错了方向,只能无奈压低声音告知:
“他是信陵君。”
——信陵君?
——信陵君!
一旁的信陵君魏无忌猛然回头,错愕看向赵栀荀卿两人。
赵栀头皮一麻,脸色也变了一变。
她把心里的震惊说出来了?她什么时候这么莽撞了?
丸辣!被秦倬那小子带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