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了引车的马奴,他说那刺客夜宿赵使府邸,却连着几夜暗中出行。”
马奴?秦倬一愣,脑中浮现出那辆马车上衣不蔽体的奴隶:
“他还活着?”没被人一刀砍死啊?
“他未曾刺杀于你。”赵栀言简意赅。
当时情况紧急,赵栀见那奴隶一副谨小事微的样子,也就把他踢下马车不管。而左右侍从见这位太子贵客未曾出以死手,也就不敢轻易决定其生死,遂将奴隶绑了起来一并带回。
“那事情结束后,就放他离开吧。”秦倬毫不犹豫地说。
闻言荀卿却是目中闪现几分讶异,苏恪同样是侧目惊异看向秦太子。
只有赵栀,预料到了秦倬的回答,唇间勾起一抹很淡的笑意。而后却是反驳了对方的决定:
“那人言说希望为太子效力。”
秦倬初时有些困惑,而后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吩咐侍从。
那奴隶若是就此离开,保不齐会被杀人灭口。如此,留在秦太子门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由此可见,那牵马奴隶倒不像是庸碌之辈啊!
在场之人也都思及这点。苏恪轻笑,拱手祝贺:
“恭喜太子,得获一大才。”
秦倬挠了挠头,却是困惑于自己的运气之好。
大才这种稀缺品,自己最近怎么总是随手就能捡到?
秦倬纳闷,却也笑纳上天的馈赠。将疑问抛之脑后,抬头间却看见荀卿错愕中掺着着欣喜,欣喜中带着许振奋的复杂眼神。
“……”怎么了荀子?你要上演经典眼神饼状图吗?
却见荀卿目光温和下来,如见美玉般看着秦太子,良久赞许道:
“太子颇有穆公盗马赐酒之仁啊!”
……
秦倬脸色僵住,没想到自己今天又是逃不过秦穆公这个比喻词。
秦穆公秦穆公,穆公是很好,但他后来也是被晋文公欺骗,在崤山葬送了几十万大军啊!
每每想到这里,秦倬都忍不住在心底长叹之声:
“仁义,救不了大秦啊!”
荀卿欣慰的目光猛的一凝,听见秦太子的惊人之言不禁从心间升起一股火气,冷笑一声,右手握住了立在一旁的佩剑。
赵栀指尖一抖,下意识扑上去拦住荀卿拔剑的手,连连劝架:
“算了算了,何必生气呢,荀卿若是因此生气恐怕以后都气不完……”
等等!我这张嘴在说什么啊!赵栀话头一停,看着荀卿愈涨的怒气心生绝望。
苏恪轻咳几声,只能无奈上前转移话题:
“公子,荀卿,我们还是聊聊刺杀之事吧……”
刺杀之事?
没什么好聊的,就当是赵胜所为吧。
荀卿面色冷凝,拔剑抽向秦太子。
秦倬大惊失色,连忙在赵栀的掩护下躲避荀卿追杀。
秦太子府一副热闹景象。
只是此时的赵使官邸,就不太轻松了。
蔺相如疾步走进室内,看着端坐在案前手执青简的平原君,驻足沉默不语。
平原君看着手中刻满字迹的竹简,许久才恍惚意识到来人,抬眼看了蔺相如良久,才是勉强一笑,开口:
“蔺公可看了那秦太子论言全言?胜初闻,只觉是字字珠玑啊……”
蔺相如仍是不语。
平原君将竹简摊开平铺在书案上,愣愣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
“秦太子倬啊……竟是如此……如此之人……”
蔺相如上前,将竹简收起,错眼间正巧看见上面一句“生重于死”,指尖忍不住颤了几下。
平原君垂眸,不看蔺相如,继续感慨:
“秦国难道真的有天命所佑?昔日武灵王迎公子稷入秦为王,却不想为秦寻一虎狼之君。今日……今日……”
说着,平原君赵胜喉咙哽咽,说不出下面的话,只能伸手掩面,身躯轻轻颤抖。
蔺相如拢起桌上的竹简,终于是长叹一声,出言安慰:
“秦国有虎狼之君,我赵国亦有明主。平原君何必徒长他人志气呢……”
平原君沉默,却是抬头凝视蔺相如,压低声音说:
“昔日赵送公子稷入秦,已是错过一次。今日,绝不可重蹈覆辙,坐视秦国势大!”
“今日秦太子声望已扬,岂可轻举妄动,损我赵国之名?”
“此非赵之为,为我平原君所为也。”
蔺相如愣住,错愕地看向平原君赵胜。平原君并未回视,只是抬眼看着窗外枯黄的树叶,面容之间一片平静。
“名声自为身外物,何必空空受其困扰?”
“无赵国,又何来平原君的美名远扬?”
“我平原君乃赵国之臣,自愿为赵国肝脑涂地。”
若能杀秦太子,挡住秦国东出之路,即使是舍去这一身虚名,又有何妨?
我为赵国臣,愿为赵国惹尘埃!
蔺相如惊住,看着平原君冷凝的眼神,嘴唇颤抖了几下,只能吐出一句:
“所以你今日派人刺杀秦太子?”
?
平原君面色一僵,回头看向蔺相如,脑中一片空白,呆愣许久才喃喃回以一问:
“我派人刺杀秦太子?”
我有派人去刺杀秦太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