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秦太子担保,此事非君所为。”
赵胜再度愣住,被信陵君扶住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了几下,欲要后退再行一礼,却被信陵君拦住。
赵胜忍住眼中的热意,低头哽咽道:
“此事,确非我所为啊!”
信陵君自是相信。
原本在秦太子府中,见那刺客咬定受平原君指使,魏无忌便有几分怀疑幕后是否还有他人作祟。待到此时,平原君深夜前来拜访,魏无忌观其神色,便已肯定此事绝非赵胜所为。
只是不知,是何人从中作祟,竟欲挑拨秦赵之间的关系……
岂非多此一举?
魏无忌满腹疑惑。看着平原君一脸愧疚的样子,魏无忌心软了一下,连连应允从中斡旋。
言辞之间,便有侍从置于酒席,两人借着月色对饮,醉意朦胧。
迷蒙之间,魏无忌端起酒樽微抿一口,带着几分醉意抱怨:
“小人行此伎俩,却不知是与秦赵之谁有仇?”
赵胜动作一顿,神色之间升起些许微妙。
?
魏无忌困惑,忽而感到心底一个激灵,连带着醉意也消去了大半。
赵胜轻咳两声,亲自拿起酒壶为信陵君斟酒,却转移话题不欲细说。
平原君知道是何人所为?
魏无忌心间一凉,莫名有些不安。
既然知晓是谁,又有何不可言?
除非,那个人与自己有关。
魏无忌指尖轻轻颤了两下,垂眸看着酒樽里的液体振荡,犹如他心底掀起的重重巨浪。
魏无忌轻阖双眼,已经猜到对方怀疑的对象,心头一阵苦涩。
更令他绝望的是,当那个名字浮现在心头时,自己竟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
只会是他。只能是他。
魏王兄长……
魏王宫中,笙瑟齐鸣,歌女轻歌曼舞,巧笑倩兮,一派靡靡之声。
魏王圉却是不耐地轻嗤一声,吩咐左右侍从开窗通风:
“再把熏香熄浅些……罢了,让那些歌姬退下……”
歌女诚惶诚恐地退出殿中,乐师踌躇着不知自己该继续奏乐,还是跟随一块退去。
魏王圉更加不悦,手中拿着一卷竹简扇风,难以忍受殿中带着些许香薰的气味。
侍从颤颤巍巍地再次灭掉一些熏香,见魏王神情冰冷,恐惧地跪在地上告罪。
魏王圉冷眼看着跪伏在地的侍从,再度嗤笑一声。但思及前不久刚换过一批侍者,也就勉强放过了这些人。
侍从感激涕零,不断谢恩。魏王目露不耐,干脆将桌上摞起来的竹简全部推倒。
宠侍前行几步,跪在地上为王上整理散乱的竹简。
魏王垂眼看着这个自己新提拔起来的侍从,忽而开口问道:
“秦太子一事如何?”
侍从拓季动作一顿,伏下身子,回道:
“秦太子侥幸未死。平原君夜会信陵君,不知所为何事。”
魏王圉闻言神情莫辨,伸手握住桌上仅存的一卷青简,声音轻缓:
“寡人听闻,秦太子遇刺之时,信陵君也在场?”
“是。信陵君独身前往郊外,与秦太子相交。”拓季继续道,而后小心翼翼观察了下魏王的脸色,才低声补充:
“信陵君与秦太子相隔刺客甚远,皆未有受伤。”
魏王低头,摊开竹简,似是没有听到这一句。
拓季将散乱在地上的竹简收好,膝行几步低着头将手中的竹简放在桌案上。余光之间,似是瞥到魏王手中密信的一行小字——
——臣密探至蜀,窃闻……
拓季一惊,不敢多看,趁魏王未发觉便恭敬退至一旁。
魏王的确未发觉侍从的窥测,翻来覆去看了密报许久,才是合上竹简阖眼沉思。待到燃香燃尽,清幽的余味渐渐散开,魏王圉才恍然回神。
“无忌啊……寡人的亲弟……”魏王轻声感慨,余声与燃香的最后一缕青烟一同,消散在半空中:
“也不怪寡人如此疑你……”
唯一听清魏王所言的拓季心中惶惶,将额头贴紧地面,不敢多言。
魏王却是忽而轻笑一声,意味不明地用竹简敲了两下案台,向左右吩咐:
“既然无忌欲为秦太子言,那便传令,筵请秦太子吧。”
左右称喏。
拓季心底一震,脸色大变。直至此时才惊恐发觉,魏王竟是在信陵君府中安插了探子!
抬眼之间,拓季只见魏王眼底似有暗潮涌动,思及所言筵请太子,不由在心底浮起一个可怖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