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忌如何看待秦太子?”
魏无忌因为这个耳熟的问题愣了一下,而后思索近日的见闻,斟酌道:
“博学多才,礼贤下士,有如楚庄公一鸣惊人。”
魏王圉笑了笑,继续追问:
“秦王年迈,若秦太子继位,如何?”
魏无忌默然许久,方是轻声开口:
“大概是有秦穆公之功,却无秦穆公之过吧……”
“于魏如何?”
魏无忌沉默,不能言语。
魏王圉长叹一声,起身行至信陵君身侧,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寡人知无忌素爱交友,然秦太子确为我魏国大患,寡人唯有以计除之。”
魏王圉顿了一顿,看了看信陵君的神情继续道:
“无忌为君子,寡人不欲以阴谋染之。秦太子一事,无忌便当做不知吧。”
魏无忌垂下眼眸,面色悲戚,仍是说不出话来。
恍惚之间,魏无忌只觉是兄长轻轻抚平了自己衣领的褶皱,目光温和,轻声说:
“若无意外,寡人不会在国都内刺杀秦太子。”
也就是出了国都,兄长会继续针对秦太子。
魏无忌低头,思绪如麻间仍是提取了重点。但身为食魏禄的公子,魏无忌也无法反驳兄长对于秦太子的恶意,只能是任由自己在魏国利益与君子之交中左右挣扎。
还好,至少兄长也默许了放秦太子归秦。
理智与情感相互交缠,魏无忌却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至少自己并未失信于秦太子,如约劝说了兄长……只是离魏之后,自己便无法保证秦太子的安危了……
魏无忌思绪乱如麻草,神情恍惚。魏王圉偏头凝视了对方许久,看出信陵君最终的选择,眼中浮现出几缕满意,伸手拉着亲弟同席而坐。
魏王圉抬眼,示意宫人呈上饔食,布菜列汤,而后轻笑一声看向身边的信陵君:
“无忌昨日醉酒,今日便莫要贪杯了。尝尝寡人宫中的牛肉羹?”
魏无忌顺着兄长的话将视线移到侍从呈上的肉羹上,略微尝上一口,目中带起笑意:
“兄长宫中的口味,自然是不错的。只是……”
魏无忌话头一转,神色之中染上几分迟疑,而后在兄长温和的目光中继续开口,却是谏言:
“耕牛珍贵,岂能因口舌之欲杀之?”
魏王圉像是意料到了信陵君的劝谏,抬袖掩唇轻咳几声,遏制住喉间的笑意,继而说道:
“寡人便知无忌会有如此顾虑,只是这牛肉出自老病之牛,非为青壮而死。”
说着,魏王圉用汤匙搅了搅食具中的肉汤,语气略带揶揄:
“若是不信,无忌自可询问上下侍从。”
魏无忌自是相信这番说辞,同样是面带笑意,埋怨地看了一眼总是调侃自己的魏王兄长。
魏王圉面色不变,看着信陵君将食具中的肉羹吃完,这才悠悠继续早前的话题:
“待宫宴中,无忌进言,寡人便同意秦太子归秦,如何?”
魏无忌不去思考秦太子离魏都之后的事,自然是应允兄长所言。
魏王圉眸中含笑,见信陵君赞同便低头继续搅弄了下肉羹,却并未入口。
宫殿外的树枝摇晃,树影越过窗户打在两人身旁的地面上,映出一片诡谲的阴影。
正如此时魏王低垂眉眼间的阴影。
宫侍如云,往来之间带着些许香风阵阵。人影交错之间,便是已经来到几日后的魏王宫宴。
魏王设宴,秦倬应信陵君之邀,与平原君赵胜同乘一车,入宫参宴。
赵栀换了一身武士装扮,仍在秦倬身后充当保镖,全然不顾平原君赵胜屡屡投来的狐疑目光。
所幸入宫后,平原君便无法再行失礼之举,将注意力投在了身边的秦太子身上。
秦倬言笑晏晏,仿佛不经意间将赵栀挡在自己身后,而后继续闲扯着和赵胜步入宴席。
魏王居高座,见秦太子入殿便起身相迎,笑着上前揽住秦太子的肩膀,态度格外可亲。
魏王圉含笑带着秦太子到上席,待入座后开口道:
“寡人一见太子便觉得亲切……”
说着,魏王圉拉过一旁信陵君的手,意有所指:
“无忌,乃寡人之弟,更是寡人臂膀。听闻太子亦有一弟,想必也是同无忌之如寡人一般啊——”
嗯?
秦倬莫名,翻了翻自己浅薄的历史知识和原主记忆才不确定地想,魏王说的是未来的秦孝文王,嬴柱?
而身后立于一侧的赵栀却是眉毛一扬,想到某天宫中间谍送来的情报,心中升起一个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