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方方的斑驳灰墙,唯独上方开了个小窗,窗户很高且很小,小到连脑袋都探不出去。
“吱吱吱”,几只黑色的耗子快速地从男人的前面通过,继而突然扎到那两碗馊了的饭菜里,男人却一动不动地抱着双腿蜷缩在角落,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
“呲——”铁链相互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紧接着又传来些许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愈发近了。
男人依旧驼背含胸低头,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程大。”突如其来的叫唤使得他抬起头来,原来方才铁链碰撞的声音是从他这间牢房的铁门传出来的。
沈淮之和刘槿熙隔着铁网站在外边,他顿时忐忑不安,不停地舔着干涩的嘴唇,低着头,目光却不自觉地投向两人的位置,他假装听不见,静静地坐在原地。
那狱卒有些不耐烦,又高喊了一声:“程大!出来!”
粗暴的叫喊让他寒毛直立,程大惊慌地站起身,抱着双臂来回摩擦使得双手恢复正常的热量。
“大人。”他朝着两人点头哈腰,微微弓着的腰显得更弯了。
“你还有什么没交代的?”
冰冷的话让他发自内心地寒颤,墙壁上的烛灯照在他的脸上,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程大心中咯噔,他不敢乱动,只是低着头小声道:“没有了,大人。”
“既然你不愿说。”沈淮之挥挥手,示意曾青道,“把人带上来。”
“哥哥!呜呜呜——”
死寂的牢狱之中传来刺耳的哭声,程大深吸了口气,抬起头瞪大眼睛凝望着火光的方向。
“哥哥!”男孩挣脱开抓住他的狱卒,扑入那双永远朝他张开的双臂里,“哥哥!你不能死!我好想好想你!”
“程怀,你怎么来了?你为什么要回来?”程大突然收回双手,男孩绊了一跤差点没摔倒,他却下意识再次伸出了手。
他又收回了双手:“我不认识你。”
“哥哥——”男孩哭得更加厉害,他跪倒在地上紧抱着程大,“哥哥,都是我的错,我好害怕,我不想一个人!你不要赶我走!”
程大似乎是心死了,他瘫坐在地上,紧紧地将程怀按入怀中,哀求地望着眼前站着的两人,“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他。”
“求求你们!”他绝望地跪在地上猛地磕头,狱卒见状赶忙将他拉起,额头上已经渗出点点血迹。
他仿佛一只受惊的鸟,一下用力地挣脱开拉起他的两个狱卒,再次紧紧地将程怀抱在怀中:“不要伤害他。”
“你不是说他死了吗?”沈淮之有些动容,他摆手让人退下,留给他们兄弟俩一些空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大不语,只是一味地抚摸着程怀的脑袋。
“哥哥!”程怀突然转过身,哭喊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哥哥是为了我!”
“程怀。”程大心疼地将眼前哭喊的男孩拥入怀中,低声细语地安抚道,“你没错,你没错。”
程大终于是下定了决心,他攥紧衣袖擦去眼角的泪水,哽咽道:“郭老五,郭老五不是人,他一日喝醉,竟然,竟然侵犯了程怀。,那日我回到家中……”
“程怀,你怎么了?”程大紧拽着泡在木桶中哭喊的男孩站起,从旁边拿了块布裹住程怀红得几乎要渗血的身子,“你搓的这样用力做什么?”
“哥哥……”程怀抱着程大嚎啕大哭,“我方才放学回来,又遇到郭老五,他打我,打完我又把我拖到他屋里脱我的衣裳……”
“什么?”四肢仿佛没了力气,程大收住眼角的泪水,无助地将程怀抱入怀中,轻拍着他的肩膀低声安抚道,“哥哥在,哥哥在。”他低着头,这才发觉程怀腿部的血迹。
都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程大懵了脑袋,原本以为躲着便能安稳些,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都是他这个做哥哥的不好,不中用,他们说的对,他就是个懦夫,无能。
“哥哥,我好想死,不想再看到其他人,若是被旁人知道……”
“不会被旁人知道的。”程大斩钉截铁许下承诺,卷起衣袖擦去程怀脸上的泪痕,“哥哥保证。”
“真的吗?”程怀很相信他,见他这样说很快便停止了哭声。
“对。”程大想了想,“你先好好待在家中,明日不去私塾了,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程怀怯怯地点头,一个劲钻进了被窝,抓着程大的那只手依旧没有松开,他再次哭了起来:“哥哥你别走,我怕,我怕他来找我。”
“放心。”他一夜无眠,一直坐在床边打寒颤守着程怀。
他说着说着突然语塞,抱着程怀的手拽得更紧:“后来。”他快速地擦干涌出的泪水,“我就那墙灰粉末涂在程怀的脸上,那草席裹住他的身子,骗旁人说他溺水死了。”
“后来呢?”沈淮之艰难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他不忍直视这对悲惨地兄弟,昏暗的烛光下,男人黝黑的脸是那么的沧桑。
“因为他发现了!”程大突然大叫,连怀中的程怀也吓了一跳,他紧接着又抚摸程怀的脑袋安抚他。
“我原以为他再怎么流氓也没脸对外说这样的事,没曾想他竟然来威胁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