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苏犹豫片刻,踏入门内,门扉在她身后缓缓合上。
楚沉借着昏黄光线打量她,眸光如夜色深邃。
看似平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跳跃着的是怎样一颗浸满毒液的心脏。
他咬着牙,腮帮微鼓,绷着张脸,眼睁睁看她缓缓走到自己身边,半跪在他腿旁,充满依恋地将脸颊贴在他腿上,像是他们之间从未横亘那八年光阴,像是他只是出了趟远门,而她来迎接他,正在抚慰他那颗风尘仆仆的心。
可她怎么敢?
怎么好意思,在作伪证指认他故意杀人之后,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毫无愧疚之心地对他!?
“够了!”
他狠狠推开她,看着她跌坐在地,心中畅快一瞬,又本能地想去看她摔伤了没有。
刚才收了力道,但他不确定,她是否受得住。
深呼吸几次,才忍住冲动,他垂下眼,俯视着坐在地上一脸无措的辜苏,吐出口烟圈,几个问题在唇边盘旋许久,最终问出来的却是:
“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仿佛他还是那个关心她的大家长,那个操心她是否学坏的好哥哥。
如果他的表情没有充满恨意的话。
辜苏只跪坐在地上,垂着头,没有开口。
她也开不了口。
不仅仅是哑巴的缘故。
原剧情里,楚沉得知原主在夜场工作后,发了好大的火,几次三番命令原主辞职,找个正经营生。
原主去跟穆盛洲交涉,结果被合同上白纸黑字的天价违约金吓坏了,再也不敢提及此事。
她也不敢告诉楚沉真相,怕他这个急性子会直接去找穆盛洲拼命。
即使他那时对她恨之入骨,但原主依旧这样笃信。
可自那之后,楚沉更加认定原主自甘堕落,对她愈发失望。
不能让楚沉知道她在哪里工作。
至少不是现在,二人还未解开心结的时候——这不是个好时机。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无形膨胀,慢慢挤压着楚沉耐心的空间。
“说话!”
他蓦地一拍扶手,只见辜苏肩膀猛然一抖,被吓到一般,仓皇抬头与他对视,下一刻,就要来拉他的手。
她从前撒娇装痴的时候,惯会用这一招。
抱着他的手臂摇一摇,说几句甜话,他天大的怒气都会烟消云散。
谁让这是自己要养的姑娘,只能自己宠着了。
但现在他不吃这一招了。
楚沉不等她碰到自己,就挥手挡开,一声清脆的“啪!”,叫辜苏半边手掌都泛了红。
她的手怔怔地举在半空,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一双描了眼线的眼睛大而明亮,眼尾虽画了上挑,整体眼型却还是圆溜溜的,此时的神态,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猫。
楚沉逼自己狠下心肠,重新问了一遍:
“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辜苏不语,只是固执地要去拉他的手。
第二次,依旧被他无情拍开:
“不要碰我!”
辜苏眼里已经蓄了泪,倔强地没有掉下,第三次去拉他,依旧被扇。
她咬紧嘴唇,终于放弃,垂着脑袋,用已经有红肿趋势的手,从身边矮几上拿起纸笔,俯身写了行字:
【我不能说话了。】
像是委屈,又像是告状。
楚沉没有在意,只当她是小感冒,嗓子哑了,依旧高高在上:
“那就写字回答我!”
辜苏似是不敢置信一般,瞪大眸子凝着他不耐神情,最终一点一点,慢慢低下头。
当对方陷入难以沟通的兴奋或焦虑状态时,不适用常规手段,需要用更激进的方式,让对方冷静下来。
对人对狗都是。
她思索片刻,抬手,解开大衣第一颗纽扣。
第一颗就已经足够了。
从楚沉的角度,能看到跪坐在地上的女人,外套里的大片柔白。
然后是第二颗。
他的表情先是疑惑,再是震惊,到最后,是怒不可遏。
外套滑落地面,她如芙蕖静默绽放在静夜。
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极其性感的黑色紧身衣,束腰托乳,不难看出迎合了什么群体的审美。
楚沉几乎压抑不住怒到发抖的手指,咬着腮,一字一句道:
“辜苏,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你一个女孩,无论多么走投无路,都不可以出卖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