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正不正确不重要,能说服楚沉最重要。
所以,辜苏告诉他:
【我不信你把我当童养媳看,也不信你是为了省彩礼才养着我。所以那天,我本来是想当面问你的。】
楚沉面色怔然,只见她继续打字:
【可是那天,你的样子让我很害怕。你亲我,抱我,还指责我和其他男生走得近,说我只能是你的……那天的你和之前完全不一样,而这一切都是在我说了要和你保持距离之后开始的。】
楚沉瞳孔震颤,被他在狱中复盘了一遍又一遍的情景,再次撞进脑海。
她那天确实心事重重,被他强势压住质问时,显得又害怕又绝望,直至口不择言。
原来她当日心中藏着的,竟然是这样让她担惊受怕的猜想吗?
他颤着唇,脸色发白,嘴巴张张合合,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所以那天,我相信了。相信他们说的是真的。相信你生气是因为,我不再想嫁给你。】
她写了一堆字,最后把话题又绕了回来:
【你刚刚问我,当年说的话是真心话吗?现在你还想要听回答吗?】
楚沉开始感到窒息,他禁锢着辜苏的手早已垂落身侧,颓然后退一步,喉头涩然滚动。
辜苏看了他一眼。
他此时的情绪已经摇摇欲坠,再也受不住更多的打击了。
所以她话锋一转服了软,紧跟在棍棒后头的,是一颗甜枣:
【那都是吵架时的气话,对不起,我一直很后悔对你说了那样的话,其实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你。你对我很好,我一直很感激你。】
楚沉捕捉到了她的用词,苦笑一声:
“所以你对我就只有感激,是吗?”
她没有回答,似乎在踌躇。
他声音有些哑,用尽力气般问道:
“你对我,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男女之情?”
话音落地,辜苏难得滞了一滞。
她对他,毫无感情基础,即使演也难以演出原主爱他的样子。
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训犬师。
不是影后。
没有过人的演技。
——而且,原主究竟爱不爱他,这种局外人看着迷糊的问题,她作为拥有原主记忆的宿主,也一样看不清楚。
恩情和爱情的界限太过模糊。
尽管原主这八年来为他做的事情,仅仅说出口都能令人瞠目结舌,叫人感叹情比金坚,或是恋爱脑活该。
但如果要归为单纯的报恩,似乎也没毛病。
原主这八年来的行为太过异常,所以无论解释为什么,好像都说得通。
所以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也无法演出爱他的样子。
只是一瞬犹豫,就被楚沉察觉。
他眼中光亮逐渐黯然,垂首侧身,抬臂拧动辜苏身后的门把手。
辜苏有一种预感,他这一去,至少今晚不会回来——
而今后,短期内,也说不准会不会回来。
可辜苏不会给他后退离开的机会,否则任务进度就会停滞。
她必须将任务对象紧紧地绑在身边。
所以,她急切地仰起头,拦腰将人抱住。
手底腰身劲瘦灼热,在被她抱住的那一瞬僵直,绷得发紧。
这一刻,她好恨自己是个哑巴。
否则,她有一万种方法让他留下来。
楚沉低头垂目,三分困惑地与她对视。
她深吸口气,踮脚,闭上眼,第一次主动吻了上去。
楚沉很高,要亲很费劲,但几乎是在她踮脚的一瞬间,他就已经猜到了她要做什么,单手托住她腰身,低下头来,嘴唇与她轻轻相触。
他眸光幽深,没有闭眼,而是沉默地打量着她。
不想让他走?
用这种方式挽留他,是出于依恋,冲动,还是……
男女之爱?
不管了。
她到底是离不开他的。
管他妈的是因为亲情,恩情,还是爱情!
楚沉呼吸不稳地将人抵在门板上,反客为主,长驱直入,直至吮出暧昧水声。
唇舌相触的瞬间,辜苏只觉得从天灵盖窜入一股电流,直达尾椎骨,可那又不太像单纯的接吻会有的反应……
不对,接吻应该是什么反应?
她在来这个世界之前,过着怎样的人生?有没有谈过恋爱?
她统统不记得了。
所以没有一点点经验可以借鉴。
甚至换气都得现学。
辜苏迷迷糊糊地想,这好像是她来之后,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怎么能这么激烈?
随着缠吻加深,那些原主的记忆,原本如电影片段般存储在她的脑海里,如今却莫名翻搅出来。
从前,她看那些记忆时,常常带着隔岸观火般的抽离感,保持着绝对安全的距离,但如今好像被楚沉带着一脚踏入那条浸满泪水的记忆长河,湿透了鞋袜。
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收缩,抽痛。
……
几年前,“往事”酒吧。
“哗啦啦!”
香槟塔倾倒,辜苏狼狈地跌在酒水里,身周全是碎玻璃,血液混着浅金色酒液,在发光地砖上向四面八方蔓延,场面诡谲又有种奇异的美感。
一双双踩着昂贵鞋袜的脚随着酒水的扩张不断后退,有人高斥,有人咒骂。
一片混乱中,辜苏忍着痛摇摇晃晃站起来,不顾小腿上扎进去的玻璃碎片,不断地向香槟塔的主人——一位姓胡的富二代少爷弯腰鞠躬,赔礼道歉。
那少爷嫌恶地睥睨一身狼狈的辜苏,视线从她汩汩流血的小腿,上移到湿透了的紧身工作服,眼神一动,刚想说些什么,徐经理就匆匆赶到,不经意拦在了他和辜苏之间,挂起职业微笑:
“不好意思啊,胡少爷,是我们的新人不懂事,她刚来一个月,毛手毛脚的,是我们培训不到位——您身上没溅上吧?”
“没有。”
胡少爷绷着脸,视线越过徐泾,不悦地瞪向缩着脖子站在他身后的辜苏。
“实在是不好意思,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再赔您一个香槟塔,今晚您的所有消费都打八折?”
徐泾的笑脸再次凑了上来。
“行啊。”胡少爷冷笑一声,伸手指向辜苏,“让她来陪我喝酒,要是最后没喝趴下,今晚开的酒就都算她的业绩,要是喝趴下了,这一桌香槟塔和打折的钱,都要她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