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握着陈老板的什么把柄,他不说;今后会做什么,他也不说。
只留给陈老板惊惧不安地去猜。
“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三年之内,连本带利还给我,利,必须是你承诺的比例。如果做不到,我会采取一些不那么正大光明的手段,而且向你学习,都是‘合法且合规’的。”
楚沉的话语,犹如重锤,击在陈老板心头。
法律是底线,道德是准绳。
当一个人不要道德的时候,在底线和准绳之间的操作空间,其实是很大的。
大到足以威胁到陈老板这样有点坏水,又怕被报复的人。
直到放下狠话的人大步离去,陈老板才惊觉,自己后背出了好多汗。
他心有余悸,用袖子擦了擦脸和脖子上的冷汗,跟曾程埋怨道:
“你也没说他这人心眼子这么多,我还以为就是个满脑子肌肉的傻大个……我靠,他不会真要搞我吧?”
曾程也震惊地看着楚沉离去的背影,喃喃道:
“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从前的楚沉,热情,慷慨,光耀照人。
是如今的反义词。
走出拳击馆的楚沉,从二楼走廊的窗户往外不经意瞥见个熟悉的背影,但不等他辨清,身影就一晃而过,消失在了人海中。
他下了楼,在后门处碰见了刚刚办公室里的那个女人。
她嘴里叼着烟,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楚沉从兜里掏出一叠现金交给她,女人笑嘻嘻道:
“除了钱,能不能给点赠品?”
他把钱塞进人手里,无所谓道:
“要什么赠品?”
女人双指将烟夹走,点了点自己的红唇。
“……”
楚沉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眼女人。
对方见他不上钩,缓解尴尬般耸了耸肩:
“好吧,看在你曾经帮我弟教训那群混混的份上,原谅你的不解风情。”
“只是觉得没必要去解。”楚沉视线盯着被风吹到自己这边的烟雾,怕被沾到一般往侧边移了两步,“你干这个不是长久之计,趁这个机会,早日脱身吧。”
女人笑容掺了丝冷冽:
“我?我就一初中毕业的文盲,除了卖,还能干什么?”
楚沉本来说完已经准备走了,闻言停下脚步,认真思考了片刻,才说:
“我把成人自考的资料发给你。你脑子灵活,情商也高,只要肯下功夫,干什么都能有成就。”
那本来是他搜集来,准备跟辜苏一起备考的。
现在觉得,发她一份也未尝不可。
出来之后,他旁敲侧击地了解到,辜苏当年其实没有能考上大学。
他的入狱还是给了她很大的影响,高三那年几乎没怎么复习,一直奔波在给他翻案的路上,到最后高考直接缺席。
可能是自知考不上,可能是没钱上大学,也可能是因为已经哑了,看不到前路。
总之,她在成年当天就进了酒吧工作,再也没提上学的事情。
楚沉想到这里,心头似镇了块积年的压菜石,又沉又酸。
她成绩本来很好的,即使考985、211也不在话下。
可就因为他……就因为他……
对面,女人听到他的提议,有些诧异,随即扯起红唇笑了,笑得前仰后合,半晌,才用指节擦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妆略微有些花,透出眼角细纹:
“楚哥,要不是知道你心里有人,我真想跟你的。”
楚沉顿了顿,没说话,转身走了。
……
另一边,穆氏国际总部,二十三楼的会议室,参会人员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室内昏暗,投影仪映着洗牌之后重新设立的宣传部门的发展规划。
“刚才提到的几个部门,各自抽调一到两名精英过来,三天之内组建好,设计师控制在三到四名内,我这里也会出一个人,但是到岗时间不定。还有疑问吗?”
穆盛洲条理清晰地安排,做了总结陈词。
底下的人一致沉默,似是对此并无异议,但暗流涌动中,相互交流的眼神并不似他们表面那般平静。
总经理要亲自塞人。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他一向以作风公正严明著称,上任这么多年,连情人要见他都得经过何助审批,想走后门进穆氏简直是痴心妄想。
所以能让他开口塞的人,那必定是惊才绝艳的。
他们开始好奇,什么样的设计师,能入他们不苟言笑、能止小儿夜啼的总经理的眼?
正在这时,穆盛洲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按理说,开会时手机要静音,但穆盛洲常有重要事项,所以这条规矩,他不必遵守。
已经散会,准备离开的人里,走得晚的几个有幸听到了刚刚还在铁面无私、一脸挑剔地否决他们提案的穆总,在接起电话的瞬间,气场骤变,语气温和得甚至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怎么了?有事找我吗?怎么不打字?”
那边传来静悄悄的呼吸声,什么都没说,穆盛洲却屏息凝神,听得专注。
“我听到报站声了,你在地铁里,对不对?”穆盛洲仔细去听,却听到了对面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泣。
他的心瞬时揪紧,声音更是柔了三分,生怕吓到对方:
“你哭了?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你在哪里,发个定位给我,我去找你——”
正在此刻,对面报站——
“宜溪路,到了……”
是穆氏国际总部所在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