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四年,滕云阶撞了次大运,她闲来无事画的漫画火了,准确是她笔下的女主尹林深火了。
网友们形容尹林深是在茫茫黑暗中的一束烛光,只一阵风就能吹灭。
易碎如玻璃的女生拿枪指向自己,抬眸邪笑说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那阵风就来了,但火光只是飘摇两下又立在那。
尹林深的原型是她的前女友,一切美好的品质自然被堆砌在她身上。
滕云阶眼中的尹椮是燎原烈火,风只能加剧她的燃烧。但现实中的尹椮并没有漫画中的异能,死于五年前的一次火灾。
“我把《林深》的版权卖了。”
近郊的一居室里,滕云阶拘谨地坐着,低垂着头,手在膝盖上来回摩挲,不敢与面前的女人对视。
滕云阶在创作《林深》的初期,就因为绚丽的画风被许多编辑联系,随后,被她一一拒绝。
她实在不愿意有人染指她一手缔造的尹林深。
“为什么这么突然?”
面前蹙眉的女人叫宋野,是滕云阶北漂相依为命的浮萍。她曾多次笑滕云阶有文艺病,又目睹滕云阶创作的痛苦过程,自然知道这篇漫画对滕云阶意义非凡。
滕云阶没有抬头与她探究的眼神对视,只继续摩挲着自己的膝盖。
“也不突然吧,你不是说想去杭州发展吗,我想着用这八十万入股。”
“你又偷听我电话!”宋野起初一怔后又冲滕云阶做起鬼脸来。开疆拓土总是需要资金,自己正发愁滕云阶就替自己解决了,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给递枕头。
看着气氛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僵硬,滕云阶终于舍得抬起她的头,含笑开口:“不偷听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北京怎么办。”
“才不会。就算你不愿意,我也要给你敲晕,打包塞进行李箱里拎走。”宋野听滕云阶有和自己去杭州的意思,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去。她正愁怎么游说滕云阶跟她走呢。
滕云阶是一个很倔的人,认定的人和事就一门心思走到黑。
认识她的人都这么说,但她本人拒不承认。
就像她执意创作《林深》。尹椮的死对当时的她造成了很大影响,导致她变得木讷,无法同时思考太多事。能立住尹林深这个角色,是她翻烂日记本抽取无数人,万个点,再将其融合的结果。
得来尹林深的一颦一笑,对她来说是个尤为痛苦的过程。尹林深每每抿嘴一笑,滕云阶脑海里都晃过尹槮说她不幸福。
滕云阶痛到恍然,甚至几次出现躯体化反应,但依旧执着于要尹林深笑。
所以如果滕云阶一味想留在北京,宋野还真想不到什么办法将她带走。
欢快的气氛直到滕云阶洗漱上床才变得安静。
她独自躺在那张一米二的小床上,看着天花板思考自己是否真的走出那场并未亲眼看到的火灾,是否真的有能力开启新生活。
滕云阶正在脑中与自己博弈,忽然感觉身后的床陷下去。转头看,是宋野挤了上来。
“多大人了,还要别人陪着一起睡。”看着宋野凑的很近的脸,滕云阶打趣道。
“我怕你反悔,携款跑路。”宋野也不习惯与人离的太近,兀自转身,给滕云阶留下个背影。
“我在又没有B市的买房资格,跑路也就是去住酒店。再说单人床你也不嫌挤。”
床实在太小。避免宋野滚到地上,滕云阶的脸贴着她的背,手轻轻下压前滑,轻松的从她腰与床的缝隙间穿过,手臂拦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
宋野说:“我很瘦的,好不。”
宋野的确很瘦。从她哥车祸抢救无效,父亲宣布她来继承家业开始,宋野就再没睡过一次饱觉。她常做噩梦,精神恍惚的人,掉秤自然厉害的很。
滕云阶额头贴着宋野的蝴蝶骨,闷闷地开口:“我知道你很瘦。但不止要看你有多瘦,还要看床有多小。”
“切”一声后,宋野将滕云阶的手拢进自己手心,怅然若失地捏着她的虎口,接着说:“快睡吧,我定的明天的机票。”
滕云阶昏昏睡去,再睁眼又与宋野对视。
宋野眼里的红血丝和眼下的乌青无疑不是她盯了一晚天花板的证明。
看着她的嘴唇干涩地张开闭合,滕云阶甚至能脑补出她躺着数天花板上脱落墙皮的样子。
“还完债开启新人生咯。”她充满干劲的坐起来。
其实宋野并不似她表面那般洒脱,离开北京的原计划在至少两个月后。只是当下滕云阶愿意一起搭伙离开,她怕滕云阶后悔,也怕自己后悔,才定下隔天的机票。
开启新生活这等好事实在令人激动。宋野充满干劲拽着实际只睡了三个小时的滕云阶下床收拾行李。
两人如蝗虫过境,把目之所及的一切物品扫落到某团送来的纸箱里,就差把承重墙也装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