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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天竺篇-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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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滨的夜晚总是拥挤的。

黑川伊佐那与我十指相扣,在街道人流间穿行,他嘴角带着的微笑和他偶尔转头看向我的询问,都让我们看上去仿佛只是一对普通的情侣。只是我身上还没被洗掉的血迹,还有他手上的不断渗出血的伤口,它们都在指控着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扭曲而又诡异。

鹤蝶静静地跟在后面。

“不用处理一下吗?”我又一次感受到黑川伊佐那握着我的手用力操纵我的走向后流过我掌心的热流,忍不住问他。

“马上就到家了。”黑川伊佐那轻声说。

我只好闭上嘴。

上一次来横滨,虽然大约有个十多天都在这逗留,但我的活动范围只在中华街附近,每天都在打探信息和在空隙间应对佐野万次郎的热情探班中度过,并没有注意路边的店铺。现在莫名得了空闲,我才有机会去细看这条总是人声鼎沸、充斥着我熟悉的母语的街道。

在中国随处可见的家常菜在这里翻了个倍数。我瞥过放在路边的宣传栏,看过那上面的标价后得到结论。你们要是这么卖那我可也要掺一脚到中餐行业里了。我撇撇嘴想到。

“吃过晚饭了吗?”黑川伊佐那忽然在人群中站住,转头看着我问道。

他的问题抛来得太突然,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他就已经自顾自地点头:“应该还没。”话刚落地,他就又像停下脚步时一样突然地掐住我的手,直直往某个方向抬腿走去。

跟在后面的鹤蝶刚刚向因为我们忽然停下而被迫需要改变走路轨迹的行人快速道歉完,一转头就发现我左脚拌右脚地被黑川伊佐那拉走,只好马上脸色复杂地跟上来。

真可怜。

我看着眼中迅速变换的霓虹灯暗叹道。

我也真可怜。

说实话我并没有很明确的计划。我只是知道不来找他我就会死,所以才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该如何劝黑川伊佐那放弃天竺、放弃他的复仇——我没有一点头绪。我只做好了劝说失败的准备,没有为劝说他做任何准备。

“到了。”

黑川伊佐那停在了一栋有些破旧的小公寓面前。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钥匙串,叮叮当当的钥匙间,一个边角像是被水泡烂了一样跑出丝缕棉絮的御守摇摇晃晃地出现在我眼中。那是佐野真一郎为他求的御守。

我没有多看,很快便移开眼神。

“伊佐那。”

身后的鹤蝶忽然出声,我下意识要扭头看过去,黑川伊佐那却忽然抬手抚上我的脸侧。我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他,却看见他笑得温和,好像他独自一人处在暴风眼里。

“赫,你先进去。”黑川伊佐那推开门,放在我脸侧的手悄无声息地滑落到我肩上,把我往门里推了推。

“伊佐那!”鹤蝶忽然提高声音。

黑川伊佐那微微俯低身,将自己的脸送到我面前,用一双没有一丝笑意的眼睛盯着我:“进去。”

行吧。

我干脆利落地往门里钻去,后面的门在我进去后就被门外的人关上了。我转身便贴到门上想要听外面在说什么,但是只能听见车水马龙的喧闹声。黑川伊佐那似乎很不想让我听到他们的的对话。

刚刚他那个样子,好像我再在门口迟疑他就会把我一脚踹进去一样。从见面开始他就一直处在一种过于焦躁的状态,急切地带着我走过街道,急切地带着我走到这栋公寓面前,然后急切地阻止了想要说什么的鹤蝶,急切地逼我走进这里。

他在急躁什么?或者说,他现在想要做什么、想要得到什么?

不需质疑的一点是他的确迫切地需要我停留在他身边,只是这样的愿望是否有之后的计划,我并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佐野万次郎对我的态度,或许比起控制住我,他还想要捕获佐野万次郎。我或许是他驱车奔赴千里之外特意购买的鱼饵——只为钓上一条大鱼做出的准备工作。

佐野万次郎那边也不怎么可控。如果这边传给他我快死了的消息,即使我没有发出信息,即使黒龍的人不为所动,佐野万次郎也不一定能够按耐住自己不来。柴大寿应该能够控制住情绪冷静思考,但他能不能控制住佐野万次郎就是未知数了。

不过,我还有一个私藏的辅助。

在我上来横滨的电车前,我给花垣武道打了一个电话。

如果说那个世界线是因为我的死而导致了黒龍与天竺的合流,而现在我如果死去那么第一嫌疑人就是天竺,那么以柴大寿三人为首的三人就不会让黒龍与天竺合流,东卍也不会。所以现在的未来应该出现了改变,花垣武道即使回到未来,也就不会留在拘留所里。

花垣武道认可了我的推测,并且和我约定好会在今天零时准时回到未来,并只停留四个小时。

如果未来的我死去了,那么我就不会回到未来;如果未来的我没有死,那么这个未来对我而言就有可以提取的宝贵信息。

现在是晚上八点四十分。我靠在铺着发霉墙纸的墙上看向脏的似乎没人擦拭过的钟,上面的秒针刚刚扫过十二。

刚刚被锁上的门再度被打开。

黑川伊佐那踏入门内,我迎着他的眼神懒散地挥了挥手。我偏过头看向他身后,并没有看见鹤蝶的踪影,反倒是走到灯下的黑川伊佐那,嘴角隐隐约约有着血迹。“你们打了一架?”我伸手试图帮他擦掉血,却被他微微扭头避开,我也只好放下手。

“嗯。”黑川伊佐那又捉住了我的手,自然地和我十指相扣。“我赢了。”他忽然又补上一句,眼尾微微弯着,似乎希望我表扬几句。

“好棒好棒。”我手上用力了一些,回握住他的手。他手上多了些茧,不过位置有些奇怪——那个地方的茧我只在音乐生同学的手上见过。他还在弹吉他了?我模糊记得我曾见过他拿起过一把吉他。太过久远的记忆,我不能确定。

黑川伊佐那得到我的表扬回复后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我低头看着脚下踩过的楼梯,默默记下走过的楼层和拐角。

//

黑川伊佐那的房间在这层楼的最高层。

2002年,我来过这里一次。那次是我在昏迷的情况下,被路过的黑川伊佐那捡回了这里。就是在那个时候,那个我和他纠葛的源头开始了——我和他定下了那个约定。

旧地重游。但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玄关走进去看到的是脱衣所,门敞着,可以直接看到浴室里面。地板上似乎放着一块塑料布,上面放着黑色的零零散散的工具。我有些近视,看不清楚,只是看了几眼便收回了眼神,低下头看向黑川伊佐那从鞋柜深处拿出的一双黑色拖鞋。

那双拖鞋有些过大了。

我挑了挑眉,试着把脚放进去,然后就发现我的脚只占了三分之二,提起脚就有要滑落的迹象。

“有些太大了啊。”黑川伊佐那忽然半跪下来,抓住了我抬起的脚腕,拿下了那双鞋。

忽然失去对一只脚的控制,我重心不稳,扶住旁边的墙才好不容易站稳了。“嗯。”我又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这原本是给真一郎准备的,是我租下第一间房后就买的东西,”黑川伊佐那近乎自言自语地说着,抓着我的脚腕的手上力气渐渐加重,“但是在我邀请他来我人生第一个自己租下的房、拿出这双鞋给他前,我们就决裂了。”

忽然雷声轰鸣。

我忍不住蜷缩了手指。

“要下雨了。”黑川伊佐那将那双拖鞋都拿了起来,扔到了一边。

我张嘴想要说出阻止的话,最后却还是闭上了嘴。没有经历过,就等于没有立场。我没资格去训诫又或者是去宽慰他,那是他自己的伤痛,这是他自己的抉择。

我不想陷入他的台风里。

他又从鞋柜里拿出来一双拖鞋,这双合脚了不少。

“这是我最近买的。合适吗?”黑川伊佐那抬起头看向我,忽然笑了。“你看上去下一刻就会尖叫着跑走,”他说着站起来,“但我知道你不会。你很聪明,知道即使你逃走我也会找到你,更会杀了你。这就是为什么你会回来。”

我叹了叹气。

“对。不过,”我伸手,五指从他的头顶慢腾腾地滑落到发尾,他柔顺的银发在我指尖像死水一样被分开又合起,“我也不是完全为了免死。”

“那是为了答应过真一郎要照顾我的约定吗?”黑川伊佐那的笑脸里多了几分讥讽,“明明你们没什么交集。”

“我不是个守约的人,我不可能为了一个约定就不管自己死活的。我只是不放心你自己一个人。”我收回手。

他站起身来,歪着头看了我一会。

明明我是他可以随心杀死的存在,却说着什么担心他一个人的话。的确很滑稽。我闭上眼睛试图借此抹去我的尴尬,但再睁开时,他却已经起身,走向了客厅。

我把他扔到一边的拖鞋放回鞋柜深处,然后再走进客厅。

黑川伊佐那只开了厨房顶上的一盏灯,热带鱼游曳着的大鱼缸顶散出的灯光在水草间被折叠,波动的光影在触及直顶光的地方被冲散消失。我走过鱼缸,里面的鱼便躲进水草之间,只有鳞片瞬间的反光掠过我的余光。

“我有时候实在不明白你的想法。”黑川伊佐那站在料理台前说。

我看向他,他戴上了橡胶手套,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菜刀。砧板上似乎放着一块鱼肉。

“我自己有时也不明白,你不需要强求自己。”我耸耸肩。他把话说开后我也放松了不少,既然他知道我来的目的,那我也没有必要再去装什么深爱或者迷恋他的人设。

只是现在这么看,我怎么都没可能把他劝到向善的路上。

我走近了几步,看清了他正在切三文鱼。

“唔呃。”我不照镜子都知道自己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

“讨厌?”黑川伊佐那把切好的鱼肉放到了一旁的盘子里。

“如果是生的话就讨厌。”我并不伪饰情绪地说。

“那就吃生的好了。”他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在心里说着,仰着头把手背到背后走到旁边看热带鱼。生肉的口感很恶心,为什么你们日本人每一个懂的?我在心里大翻白眼。吃的时候的感觉就像我咬自己的肉时一样。

黑川伊佐那没一会就准备好了,轻声叫着我的名字让我去端盛着食物的盘子。“我们到天台去。”黑川伊佐那在雷声轰鸣中拿了一把只能起到象征意义的伞,递给我。

我接过伞,在离开前看了一眼那扇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外不断拍打着玻璃的雨水,怀疑待会吃的可能不是饭是雨。

从他的房间出来到天台的楼梯比下面走过的楼梯都要老旧也都要陡一些,边角已经被踩得起皮掉漆。楼道没有灯光,黑川伊佐那大概是担心我眼神不好摔死在这,时不时扭头看一眼确定我还跟在他身后。

门没开,但雨已经泼进来了。

我用那双崭新的酒红色的拖鞋在地板的水洼间划出一道道水痕。“就在这里也行吧?”我看了眼挂在门把手间的大锁说。

“要到外面去。”黑川伊佐那自顾自地说,然后抬起了他的腿。

我提前一步为门锁哀悼。

一声利落的撞击声后,某个断裂的金属便掉到了地上。

雨声更大了。

“走吧。”黑川伊佐那踩在门框上转过脸来,雨水打在他的后颈上,眨眼间他的上衣就湿了一半。他拿过我手里的伞撑开,挡住大部分雨。我顺势接过他的餐盘,跟在他身后走进大雨里。

幸好,他没有彻底疯掉。

我们坐在一个支起的大塑料帐篷里,黑川伊佐那用一个手动发电器点亮了缠绕在铁框架上的灯串。他到底还是没有给我放生肉,而是把煎了的三文鱼放在主食旁边。

他全身都湿透了。我也大差不差。

“你在找什么?”黑川伊佐那问。

“干毛巾之类。”我收回四处乱看的眼神,最后落在他已经吃完的盘子里。

“先吃吧。”他向我的盘子抬了抬下巴示意。

其实有些担心你在饭里下药。我拿起筷子,把面前的凉面夹起泡了泡酱汁。刚刚我没有全程盯着他做完饭,所以不能确定这些东西有没有问题。不过看他的这个表情,要是我不吃,他会马上变成被浇灭的篝火吧。

盘中还是撒进了一些雨水。我忽略掉雨水的奇怪味道,把盘中的食物扫净。

“味道怎么样?”黑川伊佐那笑着向我推了推盛了满满一杯烧酒的酒杯。

我很久没有喝烧酒了,在国内时白酒倒是喝了不少。我对自己的酒量很有信心,于是便没什么顾虑地举杯饮尽。但十六岁的身体并没有像后来的我那样对酒精有适应力,于是狼狈地咳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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