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很好听,她很喜欢这个名字。
有钱能使鬼推磨,永远有人不缺钱,永远有人缺钱。
隐私的泄露成了这个时代最心照不宣的秘密。
金修衣不缺钱,金修衣没有道德。
于是当晚,她就得到了展兰枝的信息。
展兰枝拥有一个完美的家庭。
她的母亲是优秀的舞蹈家,她的妈咪是当地老牌企业的总裁。
展兰枝是这个家庭唯一的孩子,她独享着两个母亲的爱。
金修衣扯起嘴角,露出一个轻蔑的笑。
展兰枝主修雕塑艺术。
她也是艺考生。
金修衣笑了一下。
金修衣继续滑动鼠标滚轮,继续阅读。
这份资料里有展兰枝求学生涯里所有老师对她的评语。
几乎所有的评价里都隐晦地提及展兰枝内向、偏执的性格。
“兰枝小朋友,如果你能更加倾听别人的想法就更好了。”
“兰枝同学,你成绩优异,让老师感到骄傲,但是老师也希望你今后能够多多与别人相处。”
……
如此种种,白纸黑字倒映在金修衣的瞳孔里。
金修衣忍不住笑出声,为了掩饰,她咳了几声。
“金修衣你没事吧,我这里有感冒药,你需要的话自己拿吧。”她的舍友从窗帘里探出半个头。
“没事,谢谢你啦。”金修衣的脸上挂上一个完美的笑容。
金修衣喝了一口水,闭上眼睛。
她在母亲那边已经接近出局。
母亲永远偏爱着她的大姐与妹妹。
她所作的一切不过是无用功,也许在母亲眼里早已变成了无理取闹。
母亲不理解她们姐妹之间相互斗争。
但是这根本不难理解。
为了有限的资源而争斗是刻在基因里挥之不去的野蛮。
在过去,当她们被贫穷缠身时,她们争夺的资源是果腹的食物。
后来,当她们的物质生活不再匮乏时,她们争夺的就是母亲的真心。
而现在,争夺成了惯性,她们只是为了争夺而争夺。
耳边又传来一阵刺痛。
金修衣抽了一张餐巾纸。
血红色的花朵绽放在雪白色的纸巾上。
是她大意,让修裳和修袍得逞。
但是她也没有吃亏。
她想到昏迷在她面前的修裳和修袍,嘴角上扬一个弧度。
在不断的打闹中,金修衣渐渐明白,自己永远不会被母亲偏爱。
母亲总是很轻易看穿自己的三个孩子,但是每次最先被拆穿的都是金修衣,最令母亲讨厌的也是金修衣。
现在,她自愿退出这场没有结果的争斗。
她有新目标了。
她有把握让自己再次成为被偏爱的人。
金修衣盯着展兰枝的证件照,眯了眯眼睛。
接下来,金修衣数夜少眠。
憔悴的面容就是这几页的成果。
镜子前,金修衣很满意脸上两个显眼到令人无法忽视的黑眼圈。
她在镜子前皱了下眉毛,笨拙、无辜、委屈等情绪就显现在她的脸上。
她拿起倚在桌边的吉他,走出宿舍。
当她抵达活动中心时,傍晚的余晖已经笼罩整个世界。
近处虬枝上鲜绿色的嫩芽也被照耀得橙黄。
暖黄色的阳光为视野中的一切镀金。
金修衣看向窗口,展兰枝专心致志地坐在画架前。
黑色的发丝闪闪发光。
展兰枝似乎在思考,她思考得认真,全身上下一动不动,只有如鸦羽一般的睫毛不断翕动。
金修衣满意地笑了。
一切都刚刚好。
余晖、虬枝、展兰枝。
“同学,可以帮我扶一下吉他吗?我的吉他弦断了,需要换一根新的。我刚才试了一下我自己一个人有点吃力。麻烦你了。”
金修衣低着头,金修衣确信,对方正好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眉毛。
“我也是碰吉他不久,还不是很熟练。我这次一定抓紧。”
金修衣故意松手,声音很轻,眉毛拧得更紧。
仿佛每吐出一个字都耗费着她极大的勇气。
“好啦,真是谢谢你了,你马上就要走吗?”
“那就太好了,我下去拿个东西,你等我一会。”
金修衣的脸上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被厚厚的卧蚕挤压成一条缝。
金修衣是多么真诚、多么可爱。
“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金修衣。你叫什么名字?”
金修衣的语气依旧是那么僵硬,但是这次,笨拙中又带了一点期待。
“给你,这是一个金属徽章,希望你能别在显眼的位置,我记不住别人长相,这样我就能记住你了,兰枝同学。”
余晖、校园湖、虬枝。
展兰枝、金修衣。
一切就是这么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