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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五十四章:生死至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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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

“上次那位相貌极好的贵人和您一同救了我,后面他跟我说要是哪一天要不到饭或者吃不饱,就到御史中丞府跟门房要,他们一准会给,我后来实在饿极了去过几次,他们果真给了我吃的。”小孩很麻利,说完话就一路小跑出门了!知命原地思索,还是觉得等救兵不是办法,还是得想办法逃走,刚一出门,就看到了易元吉,知命没有想到会见到易元吉,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对方一手刀打晕。醒来之后,知命发现自己重新被缚着,易元吉面前摊开着一面手帕,上面有水葫芦和饼子。他自己在盯着地面似乎在发着呆。见知命幽幽的醒来,他才回过神看过来。

“你醒了?”

知命点点头,没有说话。人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细胞格外敏感,现在知命虽然被绑住,但却能感觉到对方没有释放出明显的危险信号。

本来在图画院里曾经那么要好的同伴,如今这样的方式相见,都有些局促和尴尬。

“吃个饼吧!”

易元吉递了一个还热乎的饼子过去。“这是我刚买的,趁热吃。你渴了的话,这边还有水。”

知命双手绑在一起,接过了饼,却没吃,实在没有胃口。

“放心吧!我没下毒,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不会杀你,你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别动,三天之后,尘埃落定,你就可以慢慢找回去。对了,你这人记不住路,没事,反正这些小叫花子认路,让他们带你走也行。”

“你不怕我中途跑了?”

“怕,但是我也担心你在这破庙里不安全,夜色沉沉,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万一遇到图谋不轨的男叫花子,太危险了。”

“对我而言,现在的你和突然出现的男叫花子危险程度差不多。”

“城西荒凉,周围的村落又远又穷,绝大多数成年叫花子都不愿意来这里要饭,我只是担心万一。”易元吉笑笑:“让你受委屈了,你这样的贵人是不是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

谁说的?自从我来了这个时代,受的苦比我过去那20年加在一起还要多。知命心里腹诽着,却什么也没说,因为在她看来,仍然没办法接受被易元吉扣押这件事。动机在哪儿呢?凡事总有个出发点吧?

“本来你们保荐上来的人我们就没有资格议论和比较的,我也想不明白,身为皇亲国戚的你,跑来图画院和我们一起干什么呢?你在家里安心等着嫁人不好吗?自从你有了王宗尧,做什么都很顺利,本来你那个漏洞百出的拍卖会就是胡闹,可是那又能怎样?王宗尧给你收拾烂摊子,赵令穰大人也在背后助力,私底下找人画高价买画,还怕你知道后难受,叫人不许外传;听说就连陛下也默许你这些狂悖的举动,好多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官家都这个态度,从上到下大家也就都乐得成全你。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会这么顺利?”

“话一定要说的这么难听吗?”知命摸了摸自己仿佛还在疼痛的膝盖,那些天她奔走忙碌的身影显得特别自大可笑。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立大女主人设,只是觉得从隰州一路过来所见忧患自己没办法袖手旁观,就尽最大努力去帮助一把;现在好了,在别人眼里,全靠男主角和女主光环给力。

“行,那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直接告诉我,绑我的目的是什么?要挟谁?”

“只是想借王官人的力,扳倒韩天麟。”

“扳倒他?你们太异想天开了,韩天麟是童贯的人,你们这是在以卵击石。还有,我算是王宗尧什么人?我并非不可替代。京城中名门贵女众多,他随时可以找一个比我出身高贵的替补。”

“可是身负气运,能给官家做药引子的只有你。”

“你说什么?”知命惊愕掉,突然有点耳鸣,他也知道药引子的事。

“你出生时,天降祥瑞,五色云雾缭绕,有瑞兽禽鸟来鸣,大祥瑞之兆。且你出生时候就带着一件国宝,无人可触碰。据相士说,你的身体就是药引子,如果官家有一天身有不测,可用你的血来入药,有回天之力,能保他万年太平无忧。所以,如果王官人不配合,我们还可以直接去找官家。”

“我要真这么神,是肉灵芝、小太岁的话,会呆在这方小小的天地,和你们一帮大老爷们一起苦苦的熬品阶?你太高看我了。我身负气运这事是谁告诉你的?”

“说了也无妨,我之前画不出来东西,张夫子让我去玉津园看看,画画猿猴什么,我在那里结识了薛翁,这人算能人异士,他喝醉了酒说出来的。”知命心里大概有了事情的模样,不知道是薛翁撒了谎还是慧觉洪范撒谎?有一点可以确认,锡老头留下的那个锦囊玉佩上刻了“薛”字,八成对应的就是这个薛翁。

“我想知道你这样帮助阿厚,他真的会如愿吗?还有一点,韩天麟当年为什么要毒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因为阿厚,他和我一样,运气不好。”

夜幕拉开,易元吉一边慢腾腾的说话,一边开始生火,火光映照着他半边脸,忽明忽暗。

“当时阿厚的母亲怀的身孕,总是不舒服,阿厚他爹就去找了韩天麟做几丸保胎药,结果无意中听到宫里来的人和韩天麟在做交易,让韩天麟配制一副药无色无味,能令人服用之后就疯癫致死。谁能想到在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小村子里,正在密谋一件杀人的大事。阿厚的父亲他自知恐有性命之忧,就把这事告诉了阿厚。后面他父亲遭遇不测,死的时候手里紧紧握着一段布料,正是从韩天麟衣服上扯下来的,和白天跟着阿厚去医馆看到的韩天麟衣服一模一样的料子。”

“那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呢?绑我做什么?”

“你不值钱,但是在王宗尧和官家眼里,你是个宝贝。”

“那我来猜猜我是怎么被运过来的?我身上有食物腐败酸臭味,你们应该是把我弄晕了之后装进宫里运送泔水的桶里,从清波门运出来的,和韩天麟有仇的只有阿厚,你和他平素里走的近,志趣相投,帮他无可厚非;可是豁出命去帮他,值得吗?你那双手是用来画画的,不是用来杀人的。”

“知命,咱们同门一场,我很欣赏你,尤其斗台之后,我知你是个女子,更加佩服。我帮阿厚一方面是因为真心看他不容易,另一方面,那韩天麟和童贯在我家乡也犯案累累,不可饶恕,如果不除掉他们,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跟着遭殃?当年的案子,官家是主导者和参与人。韩天麟也在给陛下做事,那韩家独门绝技的水泛丸,看起来是滋补的,慢慢积累就会变成毒药,当年官家用它杀了春兰和刘妃。”

“你们不可能扳倒童贯。”

时机未到。八都监是《水浒传》中童贯征讨梁山时辖下的八个兵马都监,分别是段鹏举、陈翥、吴秉彝、韩天麟、李明、王义、马万里、周信。此八人后来在征讨梁山的过程中全部阵亡,但是现在他们活的好好的,甚至活的十分精彩。

“你这么帮阿厚,我猜,或者你和童贯之间也有着血海深仇?”

“几年前,童贯率秦、晋的精锐部队深入河、陇,派少数兵马驻守萧关古骨龙,认为可置夏人于死地。派大将刘法攻取朔方,刘法认为不行,童贯逼他说:‘你在京城时,亲自领命,说一定能成功,现在认为难以成功,为什么?’刘法不得已出塞,遇敌伏击而死。刘法是西州名将,他的死使宋军各部都震动恐惧。童贯隐瞒失败,向朝廷报捷,百官入宫庆贺,都对他咬牙切齿,但不敢说什么。关右已困敝,西夏兵马也难支撑,童贯就通过辽人向夏进誓表讲和。夏使到,给他誓书,夏使不接受,童贯强迫馆伴使一定要他接受,夏使刚回国境,就把誓书扔在路上。宋原来规定,官职不授给熟羌,童贯故意提拔他们,有的官至节度使。弓箭手失去属于他们的土地而派他们守卫新的地方,禁军逃亡者不处死而可改隶其他军籍。军政全被破坏了。”

易元吉红了眼角,继续道:“刘法的副将张龙飞正是我的亲舅舅,我舅舅为保护刘法被乱刀砍死,尸身碎的都拾不起来;可怜我舅舅无钱无势,一路靠自己一个人努力做到了副将的位置,心中一直装着保家卫国的重任,没有娶妻生子,却死在了自己人阴谋里;他一直资助我长大,画画,像个父亲一般庇护着我们兄妹,在我们最无助的时候,舅舅助了我们全家渡过难关。本来他们都不用死,因为童贯一个人,死了那么多人,又有很多人无家可归。”

历史的一粒尘埃压在普通人身上就是一座大山,一个掌权宦官轻飘飘的一句话,换来很多人家破人亡。

“韩天麟可是童贯手下的八都监之一,官家现在依仗重用他还来不及,怎会为一个小小的朱厚土的往事而与童贯起龃龉?皇帝比你还知道他有多冤枉,可是那就能如何?”

外面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传过来,只见王宗尧摇着扇子从外面进来,佛龛那里有微弱的烛火,王宗尧举着亮亮的火把踱着步进来,刚才他俩说话竟丝毫没有注意外面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深夜里看过去火把重重,不下30人的队伍。

“去年,方腊起义的警报上奏到京师,王黼藏起来不报告皇上,起义军力量得以日益发展壮大。今年开始,兰溪灵山的朱言、吴邦,剡县的仇道人,仙居的吕师囊,方岩山的陈十四,苏州的石生,归安的陆行儿都率众响应起义,东南大震,发运使陈亨伯请求朝廷调禁兵及鼎、澧的枪牌手兼程赶往镇压,防止义军势力扩大。官家才十分惊慌,赶紧派童贯、谭稹为宣抚制置使,率禁军及秦、晋二地蕃、汉兵共十五万前往东南,并命童贯草诏罢去应奉局。他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找童贯的麻烦?你们啊!想的太天真了。”王宗尧走进来,将那火把插进佛龛前面破桌子洞里。

“不夸张的说,只要童贯不夺王位,其余的事就都不算事,官家不会把他怎么样。再说了,大宋的官员,谁手里没有些见不得光的事儿?不是人命就是银子。想开点,小子。回去好好念书,好好画画,别趟这摊浑水了,听我一句劝,下辈子投个好胎。”

易元吉稍微有点紧张,从王宗尧走进来他就跳到知命身边,想掐知命脖子来要挟又不得法的样子,黑黄皮的脸竟然还能看到明显的涨红。王宗尧一个脏字都没讲,但说的比易元吉刚才讽刺我的那番话还难听。知命摇了摇头,知道自己安全了,就无视易元吉开始尝试解开绳索。

祁远随后进来走到破庙门口,从外面扔进来一个人,没错,像扔东西一样扔进来。是阿厚!嘴角、眼角都是红色伤口,看起来刚被打过一顿,新鲜的很。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许你一个心愿,帮你杀了韩天麟。但是,你也需要还我一样东西。帮我演一出戏。”

“真的?”

“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阿厚还在犹豫的档口,易元吉先一步当场跪下。

“你弄走知命的事,我暂且不追究,你们的命我且留着。”

王宗尧上来解了知命手上的绳索,知命温顺的被他抱上马,紧跟着自己也上了马,一队黑衣人举着火把在前面引路,众人回程。闻着他身上好闻的药草香伴着身体的温度,后背有他结实的胸膛护着,知命的心绪安定下来。

这世上,倘若真的回不去,那王宗尧……她抬头看看王宗尧,夜太黑了,看不清他的脸。想着自己的私生女身份,皇帝的药引子,身负气运,有忠心不二的侍女和隐卫,有夫子和师娘的支持,做事还能开金手指,即使是这样,很多事情她也难逃命运束缚,更何况像易元吉和阿厚这样底层人物,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她先前还想一走了之避开祸乱,这种身份,怎么走?走得了吗?还有王宗尧之前也知道药引子的事,那他跟我在一起是图我这个药引子还是真爱?我之前还天真的以为我能目识心记,能将见过一面的人画出来是顶好的才艺(记路除外),做个给官府画像的普通画师也不错;还自以为是的跟他聊天下大同的理念,现在看fengjian社会谈真爱似乎可笑了些,可看王宗尧之前对她种种,又似乎是极为认真的样子,做不得假。就这样,知命跟着王宗尧,心事重重的离开了城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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