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哥你干嘛突然发火,是昨天没睡好吗?”
余淼刚刚郁闷的事情还没过去,现在更郁闷了,追着贺莲越来越快的脚步跟上去。
“有点不爽而已。”
“不爽什么。刚刚他们说的话吗?”余淼说,“可是我觉得他们说的没问题啊。程哥一出现,展现给大家的就是这么优秀完美的样子,所以大家都会理所应当觉得他就是应该站在金字塔顶尖,做什么事情肯定都是佼佼者啊,他连业余打鼓都能甩专业鼓手十条街,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证明他确实这么优秀。”
贺莲顿住脚步,“你为什么要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他天生就是这样的么,你怎么不知道他——”
怎么不知道他背后到底付出了什么,不怎么不知道他手上的茧子有多厚,怎么不知道他要维持完美的形态,要忍受多少次不情不愿。
?不情不愿?为什么突然这么想?
贺莲的手突然掩住嘴唇,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血液都凝固了。
是啊,程鹤斯是人,他并非完美,他的完美或许是装出来的,所以他的鼓音才这么浓烈,浓烈到当时如置身火焰。如果他只是一板一眼的机器人、书呆子,为什么又能露出那样炙热真诚的眼神出来?
贺莲突然隐秘地感到一丝不受控制的兴奋和期待。
好想看看程鹤斯的“真实”,如果他“看”到了,那些呼之欲出的词汇,就会跃然纸上,顺其自然地,就和昨天临时弹奏的曲子契合上了。
“…莲哥?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贺莲平复下情绪,“回去上课吧。”
抱着这样的心情,贺莲看程鹤斯都变顺眼了,戴上一只耳机,耳机里是昨晚他们的合奏,森野录了后传给他的。
贺莲拿出一张纸,打算完整地梳理一遍曲子。
旁边的人用手指戳了他一下。
“干什么?”贺莲语气都没那么差了。
程鹤斯手里摸索着线圈本的封皮,愣了下,“…你怎么不骂我了?”
“?”贺莲诡异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无缘无故骂你,你是m么?”
“m是什么?”程鹤斯认真问。
“自己谷歌查吧。别打扰我写歌词。”
贺莲刚要把另一只耳机也塞上,常芳雪踏着上课铃声姗姗来迟,他手一抖,耳机掉了,还没来得及拿起,就被常芳雪叫着站到教室后面,一起的,还有余淼。
“老师苦心婆口讲话,有些同学就听不进去是吧,非要等到考试拿F了,才觉得火烧到身上。”
常芳雪一进门,就开始教训他们,“你们两个是真的打算到期末都摆烂了?准备一起留级?”
余淼头摇的像拨浪鼓。
贺莲则盯着正前方,在常芳雪看来就是在认真听她讲话,其实他在盯程鹤斯的背影,因为另外一只耳机在那家伙手上!
“既然你们都不想留级,那就好好提升一个等级吧。不然按照学校规定,期末拿F的学生都要再上一年,老师也没办法救你们,你们好好想想吧。”
“我操,这怎么办啊,我要不然找个私人家教补补?”余淼小声道。
“学校的课你都不听,私人家教就能听得进去了?”贺莲说着风凉话。
“我肯定不可能留级的,我妈得打死我…那你呢,你要再上一年?”
贺莲沉默了一会儿,“我无所谓,我妈会看着办。”
“也是,你是学音乐的。有你这天赋,哪个音乐学校不抢着要你。”
正当余淼看天花板思考人声的时候,程鹤斯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了。
“鹤斯,你有什么事吗?”常芳雪食指推了下眼镜。
“我——”
“对了,今天讲家庭作业,你写了吧?卷子拿给我,我看着你的卷子讲,都是一个年纪的学生,你的思维方式或许同学们能够理解。”
“老师,我没写。”程鹤斯简单道,整个班的同学都看过来了。
“啊?”常芳雪似听不懂话,差点没站稳,“怎、怎么回事?”
“昨晚有点累,直接睡了,忘记写了。没写卷子的人是不是都要站在后面,我可以和他们一起受惩罚么?”
“额,”常芳雪受了惊吓,“是这样吗?学业压力很大吗,每个学科的老师都留作业了?…那、那好吧。”
她看着程鹤斯拎起书,款款走向那两个令她糟心的学生,想说什么,却无话可说,最终只能叹口气。
作为教师,突然有一种极大的挫败感。
贺莲跟程鹤斯拉开距离,也不看他,伸出手。
“把耳机还给我。”
过了一会儿,手上多了一张纸。
?贺莲看过去,是程鹤斯的空白卷子,角落写了一行字。
「你把右耳的耳机摘下来,好好听课。下课后就把耳机还给你。」
贺莲把卷子抓皱了,龙飞凤舞写下另一行字,粗暴地丢给程鹤斯。
「你妈妈没有告诉过你,捡到别人的东西要物归原主么?」
然后用眼神警告他。
却眼睁睁看到程鹤斯把他的耳机戴到了左耳上。
精准踩到了贺莲的雷点,贺莲简直忍无可忍。
他不喜欢跟别人共享耳机,听音乐都不行。
他朝左迈了一步,压低声音道,“你礼貌么,这是我的耳机吧?挑衅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