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一开始房间没隔开的时候,他们也是睡在一个空间里,只不过是两张床罢了,况且现在和森野很熟了,也不会有什么尴尬的不妥感。但对方却避开了他的视线。
?难道两张床的时候,他爬到森野床上睡了么,难道做了对余淼一样的事情么。
正这样在大脑里寻找着一片空白的记忆时,余淼又说,“为什么不行啊,程哥肯定睡觉习惯非常老实,而且也安静啊,不像我这么吵闹。再说,肯定是因为莲哥你跟我太熟了,所以睡觉的时候才没点控制,要是你身边睡个认识没那么久的,那自然就会控制点自己的行为咯,这样大家都能好好睡觉。”
“谁他妈睡觉还能控制自己的行为?”贺莲道,“你怎么不和他睡。”
“我他妈怎么……额。”
余淼停下了话音,因为程鹤斯已经走很近了,于是问,“程哥,你想跟谁睡?”
三个人,六只眼睛同时落在这个状况外的优等生身上。
程鹤斯挨个看过去,最后落在贺莲脸上,看到他摸了摸脖子,脸侧过去了,似乎非常别扭,然后朝余淼不轻不重道,“沙发很宽敞,我睡那里就好。”
“那怎么行,怎么能委屈学霸呢。”余淼嗷嗷一叫,“沙发是宽敞,但不够长啊,你睡上去不舒服啊?”
“没事。也就几个小时。”程鹤斯淡淡弯了唇,“早上也要起来遛煤球,睡沙发上也很方便,能陪着她。”
余淼哑口无言,朝他竖了个大拇指,“程哥,你是狠人。我反正起不了这么早,我昨晚一夜没睡,困得要死过去了,我先睡了。”
虽然看到他莲哥有话说,但想睡觉的心已经超过了一切,立刻就踢掉了拖鞋,快步扑到了森野的双人床上。
森野从墙边站直了身子,对程鹤斯睡哪里一点兴趣也没有,乐子看完了,手里抓着换洗的衣服,朝贺莲示意,“你先,还是我先?”
他这意思是说谁先洗澡,贺莲却看了眼程鹤斯,对方说,“我最后就行。”
“我倒数第二个。”贺莲说。
森野洗澡很快,5分钟就出来了,贺莲拿着衣服进浴室的时候,他说,“他真打算睡沙发了么,客厅没屋里暖和,要是他愿意,来我房间打地铺也行。”
“还管他么。他爱睡沙发就睡呗。”
贺莲一想起程鹤斯总是用同样的句式,同样的委屈自己也不能委屈别人的说辞,就觉得满心烦躁,觉得他这人好像总喜欢说什么“都行”、“都可以”这种模糊又没有主见的词汇。
不知道他到底是生活在什么的家庭环境里,什么样的生长环境能让人变得无欲无求,对所有事情都要保留三分余地,将自己的感觉后置。不管是未通知的竞赛也好,体育课被撞也不反抗也罢,还是现在要问他的想法时,只会说出一句对大家都好的答案。
这种温和的个性太过于无聊,要不是优秀,放在人堆里也是性格平平无奇的那种,但又感觉不太一样,好像风平浪静的海平面,海底的却翻涌着大浪和漩涡。
要说什么样的家庭能培养出这样性格的人,是管束太严格的父母吗,所以让孩子失去了原有的个性,成为了他们眼中的优秀乖小孩,别人家的孩子,所以在面临选择时,总要用中庸的思维不走极端。
但好像也不太严格,不然为什么可以学鼓,敢来到处都透着血腥味的东角巷,面对他们这种不学无术的混子,也没有丝毫偏见和想要避开的样子,甚至晚上都敢到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家里过夜。
他会是和父母是什么样的关系呢,关系差,还是好呢?
如果关系好,但跨越国度的距离太过遥远,远在外地留学的孩子发生了什么事,第一时间不都是想到父母吗。但是今天一天都呆在一起,没看见过程鹤斯跟谁打电话,发过信息,手机似乎确实震动过,但他只面无表情看了一眼,手机像个摆设一样,就又被放回了书包。
正常的孩子和父母应该是余淼那样的吧,会抽时间互相打视频,一打就打很久,况且他父母为了余淼还专门来到切尔西特陪读,所以他一直都是和父母住在一起的,除了他跟他爸妈之间有一些无法沟通的矛盾,但并不影响整体的关系。
如果关系差,但程鹤斯被养的这么好,在生活上又极其自律,如果不是有人作榜样,如果不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又怎会长成这样呢?
贺莲就更不用说了,他自己的情况就属于少数特例了。
这么思考着,洗澡的步骤就到了吹头发这一步了。他不是很喜欢吹头发,因为头发多还有点长,往往就是吹上半部分觉得干了就随便抓抓还能看,肩膀还挂着水滴也不管,毛巾一擦过一会儿就干了。
他用毛巾擦着头出了卫生间,暂时停止方才胡思乱想的思绪。
既然琢磨不透就不要琢磨了,连他面对森野和余淼的时候都会有所保留,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过他们,何况是程鹤斯这种看起来什么事情都做的很好,实际上心里头却藏着许多不为人知事情的人呢。像他这样面具戴的好的人,不显山不漏水的,除非自己愿意开口,不然谁都无法窥视他的真实。
但是,并非不能观察到苗头,至少,他在打鼓的时候,反差是极其大的。
贺莲感觉自己总在一块毛玻璃边缘徘徊,玻璃怎么都擦不干净,但透过非常模糊的磨砂面,却隐约可以看到影子。
往房间里走的时候,程鹤斯突然喊住了他,贺莲一惊,还以为自己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但听到一句毫不相干的声音时,心放了下去。
“那个……有衣服么。”
贺莲愣了下,反应过来,摸了摸脖子,往他身上扫了眼,“哦。我找一套,我衣服都很宽松,你应该能穿。等会给你放浴室外面。”
“谢谢。”程鹤斯说,有着浅浅的双眼皮褶痕的眼角往下弯了弯。
贺莲突然觉得自己方才都是想多了,如果一个人真的隐藏这么深的话,为什么眼睛却极其干净清透。
因为虹膜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