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往上时,贺莲发现树枝上没有挂着的灯了,如果不是星光洒下来,前方就是一片黑暗。
看来这个时间段只有下面的灯是亮着的,贺莲想着加快速度,奈何程鹤斯反抓住他的手腕,错身上到他前面去。
“不是说了吗,前面很黑,很危险。”程鹤斯打开了手机手电筒的光,又道,“抓住我。”
“那你还敢一个人来?不怕有怪物,或者突然摔一跤滚下去么。”
贺莲哼了一声,到底谁抓住谁?
“怪物,你么?”程鹤斯把前面横挡着的树枝抓着给撇到了一旁,“我是一个人的话,那么你是幽灵?”
贺莲瞥了眼他的利索的动作,似乎昨天的暴雨导致这棵垂老脆皮树的生命彻底消耗殆尽了。
“没想到你现在都学会阴阳人了,这是你原本的性格?而且让你晚上来爬山就真的来吗,不知道夜晚山里都有什么吗。”
“有什么,所以你是幽灵吗。”程鹤斯稍微转头朝他笑了笑,只回答最后一个问题,“那我的胆子看起来确实很大,可以抓着幽灵走了。”
“我看你像个幽灵,神出鬼没的,专埋伏人身后……怎么就你一个人来,森野和余淼呢?”
贺莲觉得他有点儿狡猾,不扯那个话题了,想起来还有两个队友。
“走散了。”程鹤斯稍微停顿了一会儿,简短回答。
“哦,这样吗?”贺莲有点怀疑问,但程鹤斯不像会撒谎的人,见他没再说多余的话,只能相信了。
他说的确实是真话,过了桥后,余淼没来过这里,跟着地图走的,地图带他的是另一个方向,程鹤斯却坚决走相反的,也没问他们要不要走,径直就跑了,而余淼不可能一个人去,就强硬拉着森野陪他走另一条道。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坚决,因为捕捉到了贺莲的身影,只是贺莲的速度太快,很快就没影儿了,追上他倒还是费点儿力气,不过总算还是追上了。
前方逐渐开阔,山顶近在眼前,只是有一个坡度及其陡峭的坡,程鹤斯借力翻身上去,转身向贺莲伸出手。
贺莲下意识抬起胳膊,突然想到什么,有些奇怪看着他,“你身体没问题吧?”
体育课后那件事情他想想还是有点惊心,现在又是爬山,又是跑着过来,而且离演出刚过去不久。
程鹤斯的表情似乎微微空白了一瞬,道,“没事,已经做过热身了。”
“哦。”
既然到现在没问题,那么今天应该不会出问题了,但他仍然没有把手给他,自己稳当翻上去了。
“我在你眼里很瘦弱还是什么,要是真打起来,你或许打不过我。”
贺莲拍了拍手掌的灰尘,往前稍微走了几步,果然山顶的空气更好,而且只要微微抬头,月亮周边围绕的白雾都清晰可见。
“那我可能真的打不过你。”程鹤斯的手收回来,站起身,“不过你不是喝醉了,又生病了吗,我总该照顾一个病人吧。”
“我现在还能头脑清醒的和你说话,还有力气爬山,到底哪里是个病人了?就算我是个病人,我需要你照顾吗,程鹤斯,是你的隐形眼镜度数有问题,还是其实喝醉的人是你?”
程鹤斯似乎非常无奈轻笑了下,“好吧,是我的眼睛有问题。”
占据了上风,贺莲轻轻哼了声,不知道是不是现在心情愉悦,还是因为今天出乎意料拿了第二名,又或者当下的风虽冷却让他舒适,又或者……他只是感到现在来到了远离世界喧嚣的地方,突然想说很多话。
当他这样想时,从前从未对人说过的话突然随着远方吹来的风一同吐露了出来。
“……我小时候被关起来的时候,额,应该说只是暂时出不去……我经常能从我家的窗户里看到远方的这座山,这座山在我的眼睛里很有意思。因为每隔几个月就会换一种颜色,从浅绿到浓绿,从浅黄到金色,从绛红到灰色,从灰色到白色,再回到淡绿,永远都是这几种颜色,那时候还以为这是魔术呢……”
贺莲为自己小时候的想象发笑,不禁笑出声。
“然后呢。”程鹤斯没有笑,认真问道,和他并排站着,少年在仰望星空,他盯着装着繁星的少年的眼睛。
“然后吗,我就知道那原来是四季。小时候我以为季节只有春天,因为家里总是很暖和。”
“嗯。后来呢。”
“后来么,后来就很想来这座山里看看,白天想,夜里想,梦里想,我感觉我成为了这座山。”
程鹤斯微微扬起了唇角,“所以你不是第一次来?”
“是我第一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