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如梦,但却痛得刻骨铭心。
他绝不会让同样的事重演一遍。
谢长厌扯起嘴角,模仿对面的女人,也笑道:“姨娘,好久不见。”
这个笑容……
僵硬得让人有点恶心。
慈香君眼神微动:“日上三竿,你还在这里发梦呓。真是……榆木。”
“还不快起来,元家的人已经等在门外多时。你还在这里耍什么谢家的威风?”
慈香君总噙着嘴角温润的笑容,对他说出最冷的话。
如果谢长厌是个聋子就好了,任谁只看着慈香君的笑容,都会误以为她是个体贴大方的香君夫人。
司徒家的主母,温柔芳名远扬四方。
却照拂不了谢长厌一点。
谢长厌脑子还疼,怎么又扯上关系了:“元家?”
慈香君继续笑,语意森冷:“呵,你的好母亲为你费尽心机结下的姻亲。说什么文人风骨,混不过是使手段攀上高门显贵,一如攀上当年的谢家。”
她看着谢长厌,眼尾不自觉上挑,有些得意道:“到最后都不会落到好下场,死的死,伤的伤,废物,依旧是———”
“啊!”
香君夫人尖叫一声,只看一道黑影向自己袭来。
顿时花容失色,想要后退避让。
咚!啪——
一碗茶盏狠狠摔在了慈香君的面前,碎裂纷飞。
可她却不慎踩着自己的衣摆,无法再停下动作,手臂挥舞滑稽得像落了水的猿猴,推倒一众屏风摆架。
谢长厌连忙起身,抓稳了慈香君的手,让她不至于跌坐,有些懊恼道:“姨娘,你没事吧?芫荽你怎的这般不小心,茶盏都端不好!”
芫荽也吓一跳,解释得苍白:“刚刚明明是小公子你扔的!”
慈香君甩开谢长厌的手,怒道:“你?!”
“何事发生?!”
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听闻屋里的大动静也顾不得主客之礼,朝屋内走了几步。
元家的掌事元伯川,这便是今日司徒家的贵客。
谢长厌含笑,提高了声音:“无妨!姨娘心善,不过是看我口渴,叮嘱侍女给我倒杯茶,不慎摔了杯盏,元掌事不必担心!”
这一句堵得慈香君哑口无言,她不能当着元伯川的面和谢长厌撕破脸。
毕竟对方就是因谢长厌而来。
那元家大小姐,也不知究竟是搭错了什么神经,对这门不着调的婚事很是上心。
每月惯例便派她门中大掌事元伯川,给谢长厌寄来书信。
对,为一封书信,浩浩荡荡不远千里,就是为亲手送上她一封亲笔的问安信。
如今那浩大阵势还堵在司徒家的门口,司徒洪璋今日不在家,便只能由慈香君接待贵客。
哪怕只是一个掌事,慈香君也不敢轻易怠慢。
千百年来,世家位列流转,唯独元家屹立榜首不倒,没有人敢得罪元家的人。
慈香君也不例外。
慈香君敛容正色道:“是了。元掌事还请留步稍等,长厌已经醒了,我再稍整衣裳便来。”
碎片划破了她华美衣裳,心疼得很。
谢长厌心知肚明,慈香君不止是不敢得罪,每回给元家队列塞的东西也是满满当当,她是在讨好元家,带着那回回都出现的司徒宇。
前世,司徒家想换门亲事这件事,谢长厌始终任由他们做主安排,无所谓,反正他本来也活不长。
这一世,不行。
元家的床榻上躺着谁都可以,但绝不能是司徒宇,或者任何司徒家的人。
谢长厌握紧了慈香君的手,轻快道:“我娘当年与元家夫人结秦晋之盟,是在战场上并肩作战厮杀敌人之时,而不是在这黄墙灰瓦之间,生怕一件不得体的衣服都会得罪人。”
慈香君第一次听到谢长厌这般说话。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谢长厌竟然敢这样和她说话?!
谢长厌松开她的手,掸去慈香君肩上尘埃,无辜道:“姨娘,你怎么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