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看似永无止境的晕眩感终于着了陆,秋生匍匐在冰凉的石阶上,周身实打实因体力过度透支而生的汗水已经将他的刘海打湿浸成了一道扭曲的符号,他试图将力量都倾注于手肘上,来支撑起虚弱不堪的身体,可接二连三的呕吐感翻江倒海,让秋生没有半分力气起身。
胭脂铺的规则面板依旧挂悬于此,书写规则的液体就如同受了某种潮气影响一般,从木板上扭曲流淌而下,字迹已然模糊不清,似乎先前发生过的种种,都是秋生的大梦恍然。
胭脂铺依旧如此,一成不变,苍白的脸,嫣红的唇,机械而麻木的对话,以及因秋生到来而咔咔响动的脖颈。
努力忽视掉空气中隐隐的血腥气后,秋生阖眼却未作任何理会,刚刚在死斗地图强制开启传送通道时已被迫直面了血月,理智值的流逝透支了这具身体为数不多的气力,若再与这些中立的怪物对上,倒显得得不偿失。
“可以避雨,也可以躲避一些比雨水更可怕的东西。”秋生细细地咀嚼起曾在胭脂铺熟记于心的规则时,突然皱起了眉。
不,不对劲。
顾不得身体流失的体力,秋生借着竹竿起身,扭过头细细地打量起周围故作繁忙的怪物来。
若是胭脂铺真的可以躲避可怕的东西,那这个可怕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答案已经很显然了。
劫后余生的短暂庆幸过后,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难以言说的孤寂。秋生将竹竿抱在怀里,倚墙而坐,抬眼便是腐朽尘封的屋顶后,永恒沉默的无垠虚空。
自己身处何处,又该何去何从?
“你来了?”
依旧是粉红色的裙摆,曳出满地不可言喻的猩红。任婷婷从角落的暗巷里踱步而出,右手拖拽的麻袋中,还可以见到棉麻组织隙间滴落盘旋的不明液体。
至于麻袋里是什么,秋生暂时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甚至并不想去知道。
“这里是祂永远无法踏入的虚空,是祂永远也无法抵达的彼岸,这里是荒无,这里是真实,这里是跳动的脉搏,因为通往的地方,是心脏。”任婷婷伸出手,指甲已伸长,与那些怪物截然不同的是,那指甲线条匀称,鲜红的指甲油光亮匀称,如同一滴成型的血泪。
而那枚令秋生惊叹的指甲,下一秒便插进了她自己的胸腔。
心脏被掏出时,依旧泵跳着节律的拍动,不知是否还温热的鲜血滴滴答答,坠在地上开出腥臭的一丛花。
“你看,这颜色多漂亮啊。就像她们嘴上的胭脂,对吧。”
秋生紧拧眉头,防御性地将竹竿横在自己身前,似是在抵触任婷婷接下来的任何行动。
任婷婷似乎未曾察觉到秋生对自己的敌意,只是自顾自地欣赏着逐渐衰弱的心脏,喃喃自语道:“你不属于这里,9998个人都不属于这里,一万个人也不会属于这里,都不会……”
“天道好轮回,你在这里做出的所有选择,都有对应的回报,即使他们在血月下,不要把他们当作你的工具。”
胭脂铺的门随着任婷婷的转身,吱呀作响片刻后,便骤然开启。门后阴蔽浓郁,恐惧与不安化作实体,胆寒与惊颤之音从那片昼夜难辨的幽冥深渊中冲击入耳,又在木门砰然关闭间戛然而止。
截然反之的,是另一扇从未打开过的门。
“就像她们嘴上的胭脂,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