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回溪用食指蹭了一下她的鼻尖,粲然一笑,“嗯,春晓,我回来了。”
小姑娘一直缠着她不放,闻暄沉默了一路,此刻终于开口了,“你留在这里和她多说几句话吧,我先过去。”
赵回溪颇为吃惊,“你还记得路?!”
“记得啊。”闻暄骄傲得像个孔雀。
他回忆了一下那条藏在记忆深处的路,推开那扇古朴的门,凝视着那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两个老人听到开门声,回过头,了然一笑,“你是闻暄吧。”
春晓是被她奶奶喊走的,小姑娘恋恋不舍地看着她,赵回溪摸了摸她的头发,“姐姐在家里会待几天,这段时间都可以来找我玩。”
一回到家,她就看到闻暄坐在椅子上安静地洗菜。
“我爷爷奶奶呢?”
“在里面。”
她推开门,看到两位老人在厨房里忙前忙后,走过去,将他们带离灶台。
“和我回去吧?”她望着两副慈祥的面孔。
奶奶把手上的水渍擦干净,“去了就是给你添麻烦。”
“不麻烦,那里很便利。”
爷爷咳了一声:“离不开啊,我们都在这儿生活一辈子了,这是我们的根。”
赵回溪垂下了眼睛,眼眶有点湿润,“我好不容易有能力了……”
“小溪啊,你对自己好点,我们就放心了。”奶奶牵起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我想看你幸福。”
赵回溪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我也想让你们幸福。”
“你好好生活,我们就幸福。”
吃完午饭,两位老人准备午睡,赵回溪带着闻暄去了个地方。
他们走在朝夕河畔,赵回溪停在岸边,回头看他,“你还记得这里吗?”
闻暄点头,“记得,在这儿,我不小心把你撞下去了。”
“你当时哭的很惨,我都没哭。”
他低头看她,“因为怕你出事。”
“拍《死夜》之前,我回来过一次,当时出幻觉了,在这条河里看到过你小时候的影子,那会儿,我真的很讨厌你。”
赵回溪继续,“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忘记我,我在想我是不是根本就不值得你记住,为什么在我看来很重要的一段关系,在你那里好像就成了笑话。”
“在《荆棘》前期,我对你的态度很不好,的确有点公报私仇,可是那时候我恨你,闻暄,尤其是你说出夏季大三角和紫薇花的时候,我真想掐死你。”
“我想,你凭什么把我忘了?”赵回溪踢了一颗脚下的石子。
“可是,那一切好像都是有迹可循的,你不连夏季大三角都记得,又怎么会忘记我呢?但我怎么也猜不到,你是发生过意外的。”
闻暄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着她,赵回溪仍然继续说:“我是个很拧巴的人,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你了,但一直在否认这段关系,之前我们一起掉进沟谷,你昏迷不醒,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你离开,也许从那时起,我就不恨你了。”
“闻暄,谢谢你,一直选择我。”
他鲜少安静,此刻只有赵回溪喋喋不休,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有时谈起儿时过往,有时说起近期琐事,全是关于他的。
山边的夕阳染红了云彩,渐渐落下,她的眼睛里藏着闪动的微光,比此刻的朝夕河还要柔和。
闻暄握紧了她的手,轻声道:“三十岁的时候,和我结婚吧。”
赵回溪弯了眉眼,“好。”
在水湾村待了几天后,两个人纷纷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他们同时被一场晚宴邀请,就在一周后,原本计划在水湾村住至少一周,可被突如其来的变化乱了阵脚。
这段时间里,赵回溪和闻暄送爷爷奶奶去市里做了次全身体检,老人们身体还算硬朗,她又再三劝告他们与她一起前往长榭,可他们依旧不想离开。
走之前,她在卧室的枕头底下塞了厚厚的几沓现金,离开村子前,赵回溪的鼻子一酸,眼中霎时蓄满了泪水。
“我真想永远待在这里。”她看着爷爷奶奶的背影,抽了抽鼻子。
闻暄捂住她的眼睛,揽着她的肩膀,带她离开。
回到长榭后,生活又忙了起来,她被邢玉逼去试礼服,并且每天都三令五申:
“到时候不要和闻暄打招呼。”
“不要和他说一句话。”
“不要和他互动。”
“不要和他有眼神接触。”
“不要聊与他有关的话题。”
赵回溪抽了一下嘴角,“知道了啊。”
晚宴那天,闻暄比她先入场,他百无聊赖地坐在位置上摆弄着刀叉,电光石火间,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他抬起眼,盯着眼前那片洁白瘦薄的背,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