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言笑间,就听府外来报,“大夫人,六姑娘还有姑爷到了。”
王雪楹同叶珩入了府,身后是祭歌与府上小厮提着二人带来的礼。
“见过两位舅母。”王雪楹行过礼,叶珩也一一见过礼,大夫人又给他引了江氏、谢琳琅和张家二郎。一对新人不约而同地顿住片刻,叶珩行礼抿唇笑得愈诚,王雪楹也只僵硬了一瞬。
大夫人拉着叶珩,笑得和善,“瞧着就是满腹诗书气的,我们阿楹是有福之人。”
“能娶雪楹,是晚生的福气才是。”叶珩恭声,虽笑得温润,却难掩书生板正的气质,惹得一众女眷掩面轻笑。
“什么好笑的?觉着他说错了么?”老夫人的声音打门外传来,堂里一时噤了声。
两个夫人同王雪楹先拥上去,左右扶着,“是说阿楹有、”大夫人还未说完,二夫人便抵了抵她,截住话头,“有阿楹嫁叶小郎君,是叶小郎君有福。”
“晚辈正是此意。”叶珩躬身行礼。
“得了,各自忙去罢,有祯祯两个陪着老身用早膳便是。”老夫人朝着一干人摆摆手,拉着王雪楹在堂前落座,叶珩也随坐在身侧。
“你如今是在什么书院读书?师从哪位先生?”
“…晚辈不在书院读书,只聘请了一位高中过的老先生指点。”
王雪楹怕祖母开罪叶珩,为他圆场,“祖母您省得的,雀京书院哪里是好入的…孙女当年还是借了两位舅舅的光,才读了几年…”如今虽则许了商贾入仕,可雀京书院依然是不收商贾学子的。
不入书院,请先生专门授课,也并不希罕。
“能入雀京书院,见闻到底是不一样的,有什么可靠的人物就大方托一托,这样紧要的时候了,莫要抹不开面子张不开口…若不是张家这头已送了个王佑芯,此事也不难…”老夫人继续道。
当初王家的三个孩子,入雀京书院都是张家托的情,如今若再四开口,只怕再深的人情也耗尽耗干了。
“祖母…”王雪楹瞧向对首的叶珩,她知道他的难处,“楹儿尚且有祖母和舅舅们,可叶珩他…祖母且陪孙女儿,信他这一回,可好?”
老夫人点点她的额,没再多言。这世道不公,也不是一两日了,有些话她身处高位不便言明,会不到她的意,就只能看这丫头的运了。
待小夫妇两个先行去园子里转悠,老夫人才同体己的嬷嬷叹道,“到底是年轻…这几年,二甲往上的新人,几个不是雀京书院出来的?那是道无形的门槛,打沈家丫头那事儿后,上头多少双眼睛防着呢。”
“也有例外的不是,老夫人放宽心,六姑娘福泽深厚…”
“叫我如何宽心…两年前那个姓谢的举子舞弊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真相到底如何,试问雀京这些世家哪个心里不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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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与谢氏妯娌二人正信步园中。
“这新解元瞧着,是和旁人不一样。”谢琳琅喃喃出声。
弟妹当着自己的面夸旁人,江氏自不乐意,“我家六郎也是文成武就,琳琅说这话真是没趣儿。”
谢琳琅自知失言,拍了拍嘴赔罪,“阿姊别误会,郎君自是千好万好,琳琅不过是对解元稀奇罢。”
“阿姊你说,男人科考,叫解元会元状元,若换成女人又叫甚?有女解元女会元女状元么?”谢琳琅在脑中思索着,忍不住问道。
江氏脸色变了变,声音僵硬了几分,“说什么胡话呢,这不是你我该考虑的事儿。”
当年沈昭那件事儿,能真正说出个所以然来的人少之又少,江氏知道谢琳琅没那个意思,却还是心里发怵。
秋日的园子本也没什么好逛的,江氏的兴致也被方才那几句话冲散了,同一片日光下的妯娌两个各怀心事。
王雪楹陪着老夫人晒太阳,言笑自己是如何治了杜家三爷使的坏。叶珩搂着她脱下的裘衣与张家二郎在一旁坐而论道。
“大人请随奴婢这边来。”府门前依稀传来侍婢的声音,老夫人身侧的嬷嬷道,“约莫是爷们下朝了。”王雪楹也就未曾抬眼。
“呀,六郎这是来接琳琅么?”府园子里,大夫人的声音远远传来,“不若用罢午膳再走,没得让人指摘张家失礼。”
“多谢伯母好意,晚生送罢琳琅还要去宫里复命,改日再专程携礼登门拜访伯母。”答话的人声音清冽,惹得阖府都向园子里探寻,只王雪楹一人敛眸拨弄广袖上的排排珍珠。
“看来我们六郎和琳琅感情甚笃,下朝也不忘着琳琅。”二夫人调笑着道,张二夫人是江斐的小姑姑,也是江家嫁过来的女儿。
“说起来六郎和琳琅的婚事,还是那年为着晚晚遇喜办的赏花宴上定的,算起来都有十年了罢。”二夫人口中的晚晚,就是江氏,唤江寄晚。
二夫人声音不大不小,正正好能让想听的人听清明。王雪楹也记得,那时她才七岁,不懂这些宴会的深意,听绮月说那赏花会实则是为了给三表姐择亲,不久后三表姐就嫁给了忠勇侯府的五郎君。
那会子她不懂情爱,上了心时,江斐已和谢琳琅定了好几年的亲。
她起身扶着老夫人,随一众人送江斐二人。叶珩无声为她披上披风,攥住她一侧的手,王雪楹抬头看他,心下揣度他这动作的意思。
再看江斐时,谢琳琅揽着他的臂,夫妇璧人一样离开了张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