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巴不得季辞受伤。

“滚出学校，云大不欢迎杀人犯！”

“对对对！滚出我们学校！”

或许是幸灾乐祸吧，最先囔囔大叫的学生拖着地上没有了外皮和内脏的血人，一路拖到季辞面前，嘴角裂开一道不可思议的弧度，露出侠客般胸襟、沟壑不平的牙龈：“太可怕了，连婴儿都下得去手的人，还有什么不敢做的？看看，这死的人是不是很眼熟？”

“以前经常欺负你的人，如今却死在教学楼门口，是不是感觉很高兴？”

围观的学生插嘴道：“可能就是季辞动手杀的呢？他心里肯定恨死郑晓武了……”

季辞眼睑垂敛，遮挡在银色发丝下的黑眸古井无波，态度漠然：“和你有关？”

青年嗓音很轻，语速不紧不慢，一股令人胆战心惊的凉意随着越发吵闹的环境融入风中，销声匿迹。

那名学生提高手中完全看不出原来样貌的血人，将血肉模糊的那面脸对准季辞，抖了抖：“真可怕，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居然和我们待在同一所学校，与我们距离这么近，你说，校长会怎么处置你？开除你，然后你再因为杀人案进监狱，你这辈子都完了……”

浓郁的恶意近乎化为实质了。

季辞认出来这名学生是昨天马路上拿着相机偷拍的黑衣人，心里冷嗤，表面上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那真的很可怕，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我怎么做到杀掉这么多人？他们的死与我无关……”

那名学生一拳砸在了棉花上，咬牙切齿道：“你就不怕校长劝退你！？像你这种靠考试成绩进来的低等贱民，没钱没地位，想靠学习一步青云？做梦吧！到时候你只能灰溜溜地跑回乌城里，哭都来不及哭………”

季辞倒是无所谓：“口说无凭，要不你看看报警有没有用呢？”

“好！报警就报警，大伙帮我看紧他，别让他畏罪潜逃，跑了。”学生掏出手机报警，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话迟迟没有接通，报警还真没用，警察局根本没接电话，手机响起一阵忙音。

学生不信邪，又打了一个电话，打不通：“奇怪，我没输错电话号码啊！怎么没人接通？”

学生让其他人报警，无一例外，都没人接通。

季辞微笑：“所以，能让我过去了吗？”

学生背后发凉，这种情况下季辞为什么能笑得出来：“死人报警很正常啊，为什么你能笑得出来，换句话说，郑晓武死了你很高兴？”

季辞嘴角上扬，笑的特别人畜无害，语气轻柔，像羽毛浮光掠影般蜻蜓点水：“对啊，我很高兴，他死的好，死的活该……怎么你羡慕他，也想跟他一样吗？”

季辞声线压低，步步逼近学生，瞳孔溢满一片刀锋般的冷然，抬起头时，稍纵即逝，掩盖得极好：“想知道这些人怎么死的吗？”

学生试图从季辞黑曜石般的眼睛里看到害怕，哪怕一丁点也好，但季辞那一眼还是像锋利的刺芒，深深陷入漆黑一片的死水。

不费吹灰之力的，刺痛学生的内心。

季辞眼睛里没有害怕，什么都没有。

沉静如一潭死水。

学生脑海中不由得浮现昨天季辞下手时的干脆利落，脸色刷白，语无伦次道：“不不不，我不想知道。”

人群慢慢散开，空出一条道路。

季辞踏上教学楼阶梯没几步，突然顿住。

刹那间，整个校园寂静下来。

青年逆着光回头，星星碎碎光芒争先恐后地钻入斑驳的树影中，高挂青空的初旭赤芒万丈，照在不远处围绕尸体的人群上，仿佛笼罩了一层靡纱，平添几分朦胧。

隔得越来越远，看的不真切。

浅灰的地砖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浅绿色爬山虎盘旋在褪色的红墙上，银色金属栏杆泛着明亮的刺芒。

王承宇看完讨伐的全过程，大气不敢出：“季哥，你还好吗？”

季辞淡淡道：“我没事。”

“七点五十三分，上课要迟到了。”

他们一踏进310教室，教室氛围特别奇怪，季辞没有回到自己位置，鞋底就被鲜红的液体濡湿，季辞黑眸直直望了过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膻诡异的怪味，渗到了喉咙里去。

撕碎的尸首和切割平整均匀的肉块堆在他的课桌椅上，红白之物零碎地耷拉着，血流了一地。

“好恶心……”王承宇捂住嘴巴，强忍着呕吐。

季辞甚至仔细观察肉块，平静道：“是郑晓武的。”

“你怎么知道？”

“他的尸体皮肉不完整，有切割痕迹，跟这些肉块能对得上。”

季辞没有坐这个位置，他换了个新的位置坐下。

八点钟，上课时间已经到了，任课老师没有过来。

“发信息去问，张老师说先让我们自习，他堵在高速公路上了，可能要迟到一会。”班长柳雯说道。

“大家安静点，不要发出太大声音，等会检查老师听到就不好了……”

教室说话声音小了一点。

“你们不觉得安静的可怕了吗？”易小婷咽了咽口水，不安道。

“确实太安静了，隔壁上课的班级一点声音都没有，好反常。”

季辞突然站起身，反手把教室前后两个门锁上了。

季辞的动静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

柳雯像触发什么关键程序的机器人，非常机械化地站起身，警告道：“你干什么？快坐回位置自习。”

有男生不满道：“锁门干嘛？我等会要出去上厕所。”

“不想死的话就出去。”季辞冷冷道，“没看见桌子上的肉块，想跟郑晓武一样的下场？”

“想死我不会拦着你们的。”

季辞冷着脸的模样唬人，一时间震得其他人不敢动弹。

不敢动的是活着走出考场且保留记忆的人，他们知道真相，知道世界末日会降临，会有人感染变异成丧尸，他们选择乖乖听季辞的话，季辞是考场分数排行榜第一名，这足以证明他的实力。

而听不懂人话、还在捣乱乱动的则是那部分没灵魂的活死人。

柳雯刚说着让大家安静，这会突然起身大声道：“张老师在高速公路上出车祸了，来不了学校上课，我们这节课不用上，也不用待在教室里自习，辅导员说我们可以回宿舍……”

“不要听她的胡话，不能回宿舍！”王承宇当即反驳道。

外面很大可能有丧尸徘徊，待在教室里反而会安全一点，出教室是想找死吗？

柳雯像聋子般听不见人说话，自顾自站起来，要打开教室门锁出去。

“不是说了吗？不要出去！听不见是吧！”

“你想害死大家吗？”

学生大声呵斥，上前阻拦，拉住柳雯的手，不让她出去。

柳雯不解，脖子咔嚓咔嚓扭过360°：“为什么不能出去？我听不懂你们说的话，没有自习当然是回宿舍……”

“回宿舍，回宿舍，我要回宿舍……”

柳雯嘴巴突然裂开，像被人用力向两边扯，甚至能清晰看见喉咙里面鲜红的食道，流血不止，倏地脖子扭成麻花卷，呼吸困难，窒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