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无忌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对面又举起了一个新高的数字。然后继续加码!
“七千六百两黄金。”
“七千七百两……”
桃七震惊地发现,现在他最想做的居然还是阻止宋无忌继续下去。他在心里不断重复对自己说,那件东西不是真的。
那支金钗,是伪造的!
因为真正的凤钗早就已经被自己熔了卖了。
当年,陇西姚氏族人入烨都后,姚鹤便将这件东西埋在了姚府地下,姚府抄家后,所有金银珠宝值钱物件都被搜刮一空。而那东西埋在地下三尺深,没有被挖走。桃七在穷途末路时想起了它,半夜回到姚府荒凉的旧址掘了出来,想拿它换钱,于是找了家打铁的铺子,把金钗熔成了普通的金子,想拿去卖,结果在打铁铺被铁匠勒索,损失了一半金子,又因为急着用钱,被金铺的老板压价,贱卖了,只换来了远低于那只金钗价钱的银子和铜板。
皇家饰品是每一位宫廷工匠熔铸了个人的心血打造而成,又是凤钗,不会在一开始造出一模一样的两件……
不管怎么说,那件金钗早就已经被熔了,不可能是眼下拍卖的这一支。
桃七很想提醒宋无忌这件东西并不是真品。但是……
“七儿,记住,我们与这件东西以及它的主人没有任何关系……
这是我们父女两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母亲,听到了吗?
七儿,我们拉钩,一起将它遗忘,将那天的所有人,所有事情遗忘……”
父亲多年前的话语似还在耳畔,那时她听不懂父亲高深莫测的话,但她很乖巧地答应了父亲。
可是今日,为何又……
阴魂不散!简直阴魂不散!桃七无声将双臂扣紧了自己,用力得快要将手臂掐出道道血痕。
“七千八百两黄金。”那人出价的速度明显慢了,似乎也在斟酌。
不可以!不能说,你忘了了父亲告诉你的了吗?记住,你要忘记。
忘记我们与这金钗主人发生的一切。忘记这东西曾在自己手里熔得面目全非。忘记深深埋藏在地底的一切……不再与它发生任何牵连。
所以,我不能说一个字。
“七千九百两,黄金……”宋无忌一字一句,拖长了语调。
“一万两黄金!”破釜沉舟的一身暴喝。
不对!桃七突然像是被砸中,彻底醒悟了一般。
“王爷……”宋无忌举拍的手臂被人轻缓地按下,桃七在他身边谨小慎微地笑着,“打肿脸充胖子这种行为,一点也不符合您的身份。就听千侍卫的吧。若您实在喜欢这凤钗,想买回去博佳人一笑。小的可代您与卖家交涉一番,付些金子,让他借给咱们一天,再请工匠师父描个模样出来,回去自己打一支,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宋无忌戴着面具的脸缓慢地转了过来。
他看他,波澜不兴的冰冷眼眸,抿成一条直线的唇,陡峭锋利的下颌一动不动,让桃七更加心里发毛。
良久,他的眼里漫上了笑意,淡淡道:“嗯,小七说得有道理。”
千叶长长地泄了一口气,差点没坐到地上。
他居然听进了自己的话?桃七呼吸停顿住了,千万般地难以相信。
宋王八这反应太奇怪了,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他想干什么。
难道他一到拍卖场就中邪?就跟上次买我的时候一样?我拍一下他的胳膊,把他身上的小鬼赶走后,他就能恢复正常?
后知后觉才发现宋无忌对自己的称呼变了——什么小七?恶心!谁准你这么叫我的?桃七的鸡皮疙瘩一圈圈荡漾开了。
“王、王爷还是唤奴才桃七便好,这么叫,挺奇怪的,呵呵呵……”
宋无忌冲他微笑,既危险,又温柔。
见鬼了,上身的鬼换了一个!
“一万两黄金,这是本拍卖场有史以来报出的最高价。西边四排二十六座的贵客,期待您的新一次出价。”落槌女郎还在催人竞价,真是贪心不足。
然而,这次,宋无忌却没有再跟了。
桃七试探着说:“王爷?”
“这件东西的确有过人之处,一万两黄金也算对得起它的价值,在下愿意成人之美,让给其他客人。”宋无忌道,一双眼睛却直勾勾看着桃七。
落槌女郎见戴面具的客人反应如此,失落道:“如此,一万两黄金第一次……”
“王爷,其实您也不用这么听我的建议……”桃七一脸不好意思的神情。
“一万两黄金第二次……”落槌女郎缓慢拿起了紫檀木小槌。
“我就是随便劝劝,若那金钗真的对您很重要……”
“一万两黄金第三次……”
“您如果事后后悔了,我可不负责啊……”
咚!
一切尘埃落定。
满座起立,对那位东座的豪客投去佩服的注目。
可毫无预兆地,落槌女郎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
“金钗……金钗呢?”
众人纷纷向那张齐胸高的展示桌看去。
只见那细细的红酸枝架子上,原本放着的暗金色微微发旧的金钗,却已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