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五目连珠,又像是围棋,还像叶子戏,四道凑一起就是个“炸”!
桃七整个人一震,以跪坐着的姿势,重心往上一提。
宋无忌的棋风,与他为人为官大不相同,没有悍烈的猛攻气势,没有冷冽的针针见血,而是润物细无声地将人温柔围住,让猎物以为能凭一些小伎俩逃跑,最终却发现,天罗地网远比他看到的庞大结实一万倍。
认输,的确认早了,因为他还不懂,自己输到了何种地步。
“呵呵……哈哈哈哈……”望着残酷的棋局,桃七居然笑出了声,被连珠棋逼疯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可笑,可耻。
可悲,可怜。
说的是他被眼前的男人买下的这两个月,他的言行举动,精心的伪装,逃跑的努力,全部都毫无意义。
一想到自己在他的眼皮底下作痴扮傻的蠢样,桃七就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而他居然试图与这样的人交锋,甚至幻想有一天能复仇。
浓浓的绝望弥漫上心头。
“那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桃七执棋的手紧握成拳,脊背挺直,正视男人,是个彻底摊牌的架势。
宋无忌拿起了檀珠。
“为何在举辉堂花那么多钱买我?”
“出价高,便无人敢追。”宋无忌应,语气无甚变化。
“你以为我值这么多吗?”桃七显然不信。
“于本王而言,五千两黄金与五文钱无甚差别。”
桃七狠狠噎了一下,好吧,就当他财大气粗。
“为何陈茂,也就是那天举辉堂门口的伙计,会一眼便认出我来?”
“应是他自己提前调查过你,或是调查过姚府上下所有人。”
桃七低眸思索片刻,暂时接受了这个解释:“那为何他一见我,立马就去给你通风报信?”
“投名状,”宋无忌凉飕飕道,“他以为我想让你死,卖我个消息。”
五年前抄家灭族的姚府余孽还活着,这个消息,对于灭他们的摄政王来说,果然是顶顶好的投名状。这一行为因果联系毫无漏洞,桃七根本无法反驳。
“你与余花魁是什么关系?”下个问题来得快,宋无忌手里的动作都顿住了一瞬。
也只是微不可察的一瞬,便听他淡淡吐出两个字:“琴友。”
桃七微哂:“没有别的?”
“小七想打听什么?”宋无忌笑看他,眼神灼灼郎朗,坦坦荡荡。
桃七反倒先怯了,眼珠子低了下去,急急在眶里转了两圈,抬头:“入府第一晚,带着我去刺杀现场的那个侍女,是谁?她又是怎么一回事?”
“自是本王特意安排的。算准了你要走,派她去将你绊住。你既已发现了刺客,便将你带去主殿‘本王’歇息处,看看你的反应。”
果真步步是局,处处落网。桃七一边悔恨自己的愚蠢,一边痛骂宋无忌的阴险。
“主殿榻上被杀的,又是何人?”
“那男子是如你一般的地痞无赖,市斤恶棍,欺男霸女,死不足惜。”宋无忌轻飘飘道。
“那女子呢?”
宋无忌这次的停顿,比刚才更明显一些。
“那女子呢?”桃七又问,目色殷切,更像是质问。
宋无忌突然间有了一个念头,居然自己也有被堵得哑口无言的时候。
那女子无甚错处,不过是前两日买进府里的青楼女子罢了。以为被堂堂摄政王看上买入王府,以后就是王爷的妾室,飞上枝头,一辈子富贵无极。岂料被“王爷”召见的第一晚,就是魂归命丧之时。
“都是千叶安排的,本王不管这些。”宋无忌口吻寒凉,“回头你自己去问他。”
想想宋无忌也不会刻意记住替死鬼的名号,摄政王府里也不止残害这一条性命了。桃七压下了心底的不平,咬了咬牙,下颌的肌肉都鼓动了两下。
“最后一个问题,”烛火晃动,沉闷如一滩死水的暖阁内,却有微风拂过,扬起少年额前几丝墨黑的散发。
“你与我姚府,到底有什么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