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夫呜哇了一声,坐在沙发上的身子都忍不住前倾:“她可以套在手上?!”
“是的。”梅勒又取出一只贵族打扮的男性木偶,套在左手上,“看,布袋木偶因为需要木偶师在手掌方寸间完成操作,所以又有指掌乾坤的美名。”
他说话间,套在木偶里的手不知怎样行动,两只木偶睁开了双眼。
“尊贵的小姐呀。”男贵族优雅行礼,步姿逼真,仿佛当真单膝下跪,“这是我在西比亚镇为您带回来的珍贵珠宝。”
他微微低头,双手举起,好像真的有盒子在他手上,要被进献给这位美丽的女士一样。
而对面的美丽女士则背过身,一把蓬松的羽毛扇被她反手拿在手里,一晃一晃的勾人心弦:“真的吗?你当真拿到了?那有名的卡多府所在地产出的珠宝?”
简单演示完毕,木偶师自豪道:“两位先生别看这木偶虽小,里头的指掌功夫若是没有一番熔炼,可做不出逼真的头姿、步姿和手资。更别提表现背对形态的‘反套’,以及……”
他手腕反转,两个人偶突然腾空而起,仿佛真的一起在空中翩翩起舞,交换着落到了木偶师的手上。
“……以及,‘飞套’。”木偶师操纵着两位木偶向唯二的观众谢幕,“感谢二位的观看。”
对面的沙发上一片安静。
过了足足有三秒,那边响起了交错的巨大掌声。伊夫拍得脸红脖子粗,似乎想要一个人就拍出一个剧场的架势。
他忍不住站起身:“梅勒先生,太精彩了……无论是木偶,还是您的操作本身,这都是我从未见过的精彩技艺!这、这……”
“这实在是太精彩了!”他先是大声赞扬,随即声音都矮了下去,“可是、可是,我这种平凡的服务生,真的配做您剧目的主角吗?”
伊夫沮丧地拍了拍脸:“要不还是……还是算了吧,梅勒先生,实在是太……”
“伊夫。”
木偶师温和而严厉的声音响起。
不知什么时候,这位可靠温和的救命恩人摒弃了他的敬语,开始像一位真正的朋友一样称呼他。
他的语气平和宽厚,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肯定:“相信我,亲爱的伊夫。从你在咖啡馆为落魄的我额外递上一块烤面包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比任何人都适合这出剧目。”
“我还想带着这出剧目四处演出。”
黑发的木偶师站起身,张开双臂的样子像是亟待捕猎的黑色鹰隼,此刻他的模样才沾边了一些病人的神经质。
“在西比亚镇的剧院,在卡多府的宴会,甚至走向其他地方……”
梅勒先生的卷发垂落下来,好像蛊惑人心的海妖一般张牙舞爪。
“期待吗,伊夫?”他低沉地问道。
咖啡馆的侍者微微长大着嘴巴,还是豪斯医生戳了他一下,伊夫这才激动地回答:“当然!”
“那么第一步。”梅勒竖起一根食指,颇有些理直气壮,“给我一张你的相片,我要以你为原型,设计一只木偶。”
“好!”
伊夫期待地看向豪斯医生,嘴唇蠕动,眼神里带着一丝快活而充满光明的喜悦。
医生却下意识移开了眼睛。
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重新端起了茶杯,沁人心脾的花茶香氤氲在每个人的心头。
虚空之中,有什么在悄悄地转动。
【[骰子]。】
贺归温文尔雅的嗓音响起。
咕噜噜的转动一滞,还带着点抓包的心虚。
【你的使命,是将这个关卡的故事,不,是每一位关卡参赛者的经历记录下来,对吗?】贺归语调带笑地问道。
骰子微微颤动。半晌,大概是放弃了什么似的,贺归面前出现了一道面板,上面写着:是的。您猜对了。
【既然如此,那你可以休息了。】
骰子:?
木偶师调出骰子的记录,上面丝毫不差地记录着刚才的一切。
【笔给我。】他耐心地提出要求,【希望你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骰子抖了抖,忙不迭地交出了编辑权限。
【当木偶师梅勒发表了令人心动的游说时,不甘于平凡的伊夫明显被说动了。】
【于是他期待地看向了豪斯医生,这位被他一直视作长辈的可敬先生。】
【啊,值得一提的是。】贺归笔锋一转,铁画银钩的字母流泻出一片俏皮的语调,【这位豪斯医生,似乎有能恢复人们理智值得能力,难怪那些不被邀请的小混混都盯上他的诊所了,真是可怜。】
骰子:……
【不过,豪斯医生明显有些犹豫。虽然现在不知道医生在犹豫什么,是犹豫把这个亲爱孩子的相片交给一位陌生人吗?】
【……还是说,这个孩子的相片,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呢?】
【不过,疼爱伊夫的豪斯先生显然不打算让伊夫的期待落空。于是,他选择了目前来说,可以拖延时间的迂回方式——】
“梅勒先生。”豪斯医生从皮夹克里取出另一张相片,递了过去,“既然一出剧目有主角,也有其他角色吧?我这个老家伙觉得,主角可以放在最后慢慢打磨。”
“……哦,这您放心。这位客人经常委托我为他寻找能工巧匠,制作以他为形象的艺术品。说不定您的这只偶人,会出现在他的藏品展里呢?”
“除此之外……”他笑道,“我敢打包票,您的第一出剧目,一定会在卡多府的秋季宴会如期上映,如何?”
【——梅勒先生不需要请帖,就获得了进入卡多府的资格。】
贺归落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