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拖这个人一会儿,说不定马车里睡觉的那两个人能醒。以防万一,她还得说点什么,制造些动静出来。
吕妙橙便厉声道:“何人?”
执长剑的女人飞身掠下,素白的伞面在雨中飞旋,溅起一圈水花,她素伞白衣,好似一个送葬人。
“阁主,你自然不会认识我,”她将剑锋移至伞外,雨水顷刻便冲去其上血迹,“我的名字不重要,身份,也不重要。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你众多仇家中的一个而已。”
无名小卒好啊,无名小卒她打得过!
吕妙橙的心安稳下来,继续问道:“你与我有何仇?”
女人愣怔,没料到吕妙橙竟会在意此事,她立即说道:“我是月蚀门少主的暗卫。你杀我少主,我此番前来,是为报仇,身死不惧。”
她清楚自己是在飞蛾扑火,可她的少主,的确是一个顶好的人,值得她为此付出一切。探听到吕妙橙踪迹时,她起先是不信的,可到了附近,见到窦谣与一女子举止亲密,才认出那不修边幅的人果真是闻倾阁主吕妙橙。
持剑的手臂在发抖,她等待着吕妙橙的反应。毫不意外,吕妙橙面色冷冷,即使被雨淋得湿透了,依然有股森冷之气。
“我向来不喜遮掩,”吕妙橙道,“人若是我杀的,我断不会寻任何借口。”
“你……”
“与其白白送死,不如留着命去追查真凶。”
“……”女人突然暴起,将手中素伞狠狠一扔,吼道:“你就如此目中无人吗?!吕妙橙,你就连杀我都不愿动手!”
诶,你不是来寻仇的么?怎么成寻死了啊!吕妙橙心道,敢情你不是来杀我的,是想死我手上,去陪你家少主啊!
“我今日定要与你一分高下!”
女人怒喝一声,雪白的寒光照过吕妙橙的面颊,下一瞬,一柄长剑已经突至她的颈前。
吕妙橙发誓自己没眨眼。
她不是说自己只是个无名小卒吗,剑出得这么快!
猛地向后退一步,剑尖只差一寸便要刺入吕妙橙的脖颈,女人再度水平地挥剑,吕妙橙接着躲,始终不拔刀。
“砰!”
女人一剑砍在马车的车轮上,镶铁的轮子被砍断,马车失去了支撑,朝一侧倾倒。
“窦谣!”吕妙橙立即跃入车内,把人抱出来,他被惊醒了,两手环过她的脖子,睁开朦胧的睡眼。
甫一睁眼,就看到少主的贴身暗卫持剑在雨中挥砍而来,而她的身后,有一道诡谲的银光。
“小心!”他高声喊道。
吕妙橙抱着人,已经来不及闪躲,只得侧身为他挡住。
利刃刺入人体,发出“噗嗤”一声。
长剑脱手坠地,女人倒在吕妙橙脚下,沂水一擦软剑,收剑束在腰上。
“沂水未觉察到刺客,让尊上受凉了。”
他说着,将手中的伞倾斜,举在吕妙橙头顶,即使她已经浑身湿透了。吕妙橙的马车坏掉,只能抱着窦谣登上另一辆,小医师在里面挪了挪位置,让出大部分空间。
沂水并不管地上的尸体,驾车离去。
窦谣是连人带被褥抱出来的,褥子半湿,人几乎没被雨水淋到,吕妙橙用手帕擦拭着他脸上的几滴雨水,忽然觉得有人在摸她的头发。
是小医师,他拿了一张干燥的布巾,轻轻揉着她的发丝。这举动过于自然,也过于大胆,吕妙橙盯着他,但他全然不在乎。
“头发不擦干,会留下病根的。”
小医师解释着,将布巾递给窦谣。
窦谣从下车起就处在呆滞的状态中,此刻才算是回过神,接了布巾为吕妙橙擦拭。她脱下吸足了水的外袍扔在一边,余光中突然瞥见外面的沂水。
他头上那顶帷帽不遮雨,湿漉漉地紧贴着面颊和脖颈,恐怕不戴还能减轻些负担。
“沂水,”吕妙橙将斗笠递出去,“戴这个。”
出乎意料的,沂水愣愣地回头,没有接住,好像吕妙橙递出去的不是斗笠,而是三千万两的金子,令他移不开眼。
“要撞树了!”
“……哦!”
沂水调整方向,歪歪斜斜行进的马车重回正轨。他戴上斗笠,轻声道谢。
尊上有问题。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