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少吃苦,却一次也没在外人面前露出过委屈和疲惫的神态。
可是如今的谢揽风耷拉着头,揉着脑袋,弓腰抱住自己,突然间一动不动。
那双眼不知什么时候就蓄满了泪水,周行川吓了一跳,急忙找纸,安慰他,“没关系,手机丢了买新的,东西缺了再问别人要,会有人留有备份……别哭了,这泪真跟断了线的珠子,形象要崩。”
周行川坐在他旁边,给他擦泪,谢揽风说,“我没钱,买不了新的。”
“我都在这了,”周行川看着他,纸堆在他的眼角,生怕一会又开始委屈,“我给你买,买好的。”
“不要”,谢揽风说话声音闷闷的,“买不到我的手机。”
周行川知道他是烧糊涂了,忘了自己手机扔在那,可是他又不能真的掀开谢揽风的被子找,只能先稳住他,“好好好。”
看到谢揽风这幅样子,忍不住叹气,他确实是拿谢揽风这幅样子没一点办法,见他安静些,伸出手想要去撩起他的刘海试探温度,谢揽风却警惕抬头,身体后仰。
周行川只能抓住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另外一只手再去试探。
或许谢揽风已经反应过来周行川要干什么,乖巧的坐直,甚至稀里糊涂的又靠近他。
周行川得偿所愿,碰到了他的额头,却被烫了一下,惊的开口,“小祖宗,怎么喝了药还这么烫,你也不说……”
可是祖宗现在只是在郁闷自己手机找不到了,甚至没听见周行川说话,手还在被子缝里摸索。
某人见状,想要摁住谢揽风,让他乖乖躺会床里,谢揽风偏要和他对抗,手脚并用的反抗。
周行川试图和病号讲道理,病号只想找手机。
他这幅样子让周行川很头疼,甚至想要下床。
没穿袜子,周行川拦不住,只能他急忙去找袜子,地上看了,床上翻了,行李箱里找了,愣是没看见一只袜子。
他抓耳挠腮,谢揽风已经下床了,周行川都不敢想地板多冰凉。
周行川温和惯了,终于第一次打算采取强硬措施,他好歹是奔三的中年男人,不至于按不住一个谢揽风。
事实证明,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谢揽风也低估了自己的实力。
谢揽风被人反剪,两只手被握住,周行川苦口婆心,“地下凉,上床上,好不好?”
谢揽风不动,只是开始皱眉头。
周行川无奈。
这一烧,怎么道像是喝了假酒,人家发烧不都是浑身瘫软一动不动倒在床上门头就睡,怎么谢揽风发烧就是哼哼唧唧又非要下床。
他把人往床上带,就跟哄小孩似的,用尽了来到欧洲这几年残留不多的好脾气,“谢揽风,手机我给你找,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
周行川终于把人摁回床上,微微低头,结果又看见谢揽风仰头看他和眼里的泪,差点直接下跪。
祖宗。
不过下一秒他就不这样想了。
谢揽风抱住周行川的腰,禁锢的死死的,强大的力道让周行川一时间有些失神,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
谢揽风好像在抖。
害怕吗?还是想家了?
周行川不知道,但是他不傻,知道情绪不好的人容易做出一些奇怪的事。一个人。
在国外呆久了,容易想家,正常的……
周行川很愧疚。
他刚刚有些着急,力道大了些,一定是把谢揽风弄疼了,委屈才哭的。
他试探着,慢慢的把手放在谢揽风头上,轻声安慰,“刚刚是我力气太大,弄疼你了吗?”
谢揽风还是抱着他,只是这次终于有了反应,轻轻摇了摇头。
周行川的手被头发蹭着,还不忘微微附身拉过被子盖在谢揽风背上,他甚至还能感受得到谢揽风贴在他的腰腹传来的温度。
要命。
他已经有八百年没和人这么亲近过了,还是以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姿势……
但是又不能推开,周行川不想看见他再哭了。
所以他就不动,任由谢揽风抱着。
只是两人以一个姿势坚持许久,周行川终于坚持不住了。
他伸手,抵住谢揽风肩膀,想要退开,却再一次感受到谢揽风巨大的臂力。
这小孩,是真有劲。
周行川已经在怀疑刚刚他扯那几下,实际上并不能对谢揽风造成任何伤害。
他动弹不得,脚底板快要发麻,不得已挪动一下,轻声喊,“谢揽风。”
谢揽风又蹭了一下他的腰。
真的要疯。
周行川按捺住那种感觉,和他讲道理,“很晚了谢揽风,你要抱明天再抱,我的脚麻了,而且刚刚已经有至少五个人打电话了,我都没接……”
谢揽风抬头,看他,“明天还能抱?”
周行川想要快点退出去,他的脚真的麻了,真诚点头,“可以,随便抱。”
谢揽风终于肯松手了。
“手机不找了,袜子也没有,刚刚喝的药也没见让你犯困,”周行川心累极了,“谢揽风,我好久没这样过了。”
谢揽风不管,看他把电脑合起来,用手机开始发消息,问他,“你收拾东西,是要走吗?”
“唔……不走了”,周行川把刚刚的电话处理完,“万一你再烧起来,我还是要过来……”
“那你睡哪?”
周行川指了指椅子,“那,我对付一下就行……”
“行川哥,” 谢揽风喊他。
周行川突然被这么一叫,有些诧异,又觉得新鲜,“嗯?”
谢揽风盖着被子,往床的一侧挪,那双眼睛,湿漉漉的,看向周行川,说道:“我不混床,而且今晚我尽量不呼吸,不传染给你。”
周行川想笑他意识不清净说胡话,又忍住,听他继续说。
谢揽风乞求,又像是期待,问。
“行川哥,你可以睡在这里吗?”
“和我一起。”